《古今医案按》
书名:古今医案按朝代:清作者:俞震篡时间:公元1778年

[卷六] 癫狂

    一男子落马发狂。起则目瞪狂言不识亲疏。弃衣而走。骂言涌出。气力加倍。三五人不 能执缚。烧符作醮无益。牛黄、冰、麝不灵。乃求治于戴人。戴人以车轴埋之地中。约高二 尺许。上安中等车轮。其辋上凿一穴。如作盆之状。缚狂病患于其上。使之伏卧。以软衬 之。又令一人于下。坐机一枚。以棒搅之。转千百遭。病患吐出青黄涎沫一二斗许。绕车轮 数匝。其病患曰。我不能任。可解我下。从其言而解之。索凉水。与之冰水。饮数升。狂不 作矣。 滑伯仁治一僧。病发狂谵语。视人皆为鬼。诊其脉累累如薏苡子。且喘且搏。曰。此得 之阳明胃实素问云。阳明主肉。其经血气并盛。甚则弃衣升高。逾垣妄詈。遂以三化汤三 四下。复进以火剂乃愈。 沧洲治一人。因恐惧遂惊气入心。终日逐逐奔走。不避水火。与人语则自贤自贵。或泣 或笑。切其脉。上部皆弦滑。左部劲于右。盖溢膻中。灌心胞。因惊而风经五脏耳。即投 以涌剂。涌痰涎一器。徐以惊气丸。服之尽一剂。病瘳。 〔附〕沧州又治一人。寓僧舍病狂。其脉三部皆弦直上下行。而左寸口尤浮滑。曰。此 风痰留心胞证也。以药涌吐痰沫四五升。即熟睡意日。及寤则病尽去。以安神之剂调之。全 愈。 吴茭山治一女子。瘦弱性急。因思过度。得颠疾。或哭或笑。或裸体而走。或闭户而多 言。诸疗罔效。吴诊其脉浮而涩。思虑过伤。神不守舍也。用紫河车二具。漂洗如法。煮烂 如猪肚切片。任意啖之。二次即愈。后服定志丸一料。日煎补心汤一服。调理百日后。乃 毕婚。次年生子。身肥壮。 〔附〕嘉善朱怀音兄患癫狂。用消痰清火药而愈。越三年复发。消痰清火不应。用天王 补心丹而愈。越二年又发。进以前二法。皆不应。用归脾汤而愈。越一年又发。发时口中哼 哼叫号。手足牵掣搐掉。如线提傀儡。卧则跳起如鱼跃。或角弓反张。其喊声闻于屋外。而 心却明白。但以颤掉之故。口欲语时。已将唇舌嚼坏。如此光景。半刻即止。止则神识昏懂 语言谬妄。又半刻而发如前矣。一吴姓名医。用人参鹿茸肉桂、熟地、龙齿、青铅、 远、茯等药。服之甚相安。然匝月不见效。乃就正于叶天翁。叶笑曰。渠用贵重之药。必自 信 为名医。但多费病家之财。与病毫无干涉。即庸医也。吾以轻淡药。二十剂当减半。四十剂 当全 瘳耳。因叩其掣掉作则心明。掣掉止则神昏之故。曰。操持太过。谋虑不决。肝阴胆汁两耗 阳跷阴跷脉空风动。非虚寒也。用白芍、萸肉各一钱五分。白石英、淮小麦南枣肉各三 钱。炙草五分。病患见其方。殊不信。旁人亦以药太轻淡。并两帖为一帖。服十帖。病减半 二十帖病全瘳矣。 倪维德治一妇。狂歌痛哭。裸裎妄骂。问之则瞪视默默。脉沉坚而结。曰。得之忧愤沉 郁。痰与血交积胸中。涌之。皆积痰裹血。后与大剂清其上膈。数日如故。 又一妇哭笑不常。人以为鬼所凭。倪诊其脉俱沉。胃脘必有所积。有所积。必作疼。遂 以二陈汤导之。吐痰升许而愈。所谓积痰类祟也。 震按以上数条。不过吐下清三法。惟吴与叶二案为异。又阅本事方云。军中有一人犯法 褫衣将受刀。得释。神失如痴。与惊气丸一粒。服讫而寝。及觉病已失矣。江东张提辖妻 因避寇失心。已数年。授以方随愈。黄山沃巡检妻。狂厥逾年。久医不愈。亦授此方。去 附子。加铁粉。不终剂而愈。铁粉非但化痰镇守。至于摧抑肝邪特异若多恚怒。肝邪太盛。 铁粉能制之。素问言阳厥狂怒。治以铁落。金制木之意也。此谕亦在吐下清三法之外者。附 载于此。 王中阳治一妇。疑其夫有外好。因病失心狂惑。昼夜言语相续不绝。举家围绕。捉拿不 定。王投滚痰丸八十丸。即睡不语。次夜再进一服。前后两次逐下恶物。患人觉知羞赧。遂 饮食起坐如常。五七日能针指。终是意不快。王虑其复作。阴令一人。于其前对旁人曰。可 怜某妇人。中暑暴死。患者忻然。问汝何以知之。说者曰。我适见其夫备后事也。患者有喜 色。由是遂痊。王再询其家人曰。患者月水通否。其姑曰。近来月余不进饮食。瘦损羸劣。 想不月也。王曰。如血稍鲜时。即来取药。既而报曰。血间鲜红矣。即令服婚合门中滋血汤 止之。再服增损四物汤。半月全安。更不举发。 震按此所谓心病还将心药医也。昔有患贫而病者。医令人诡以财帛与之。遂愈。皆一时 权宜之法。然一旦真情忽露。其病必发。不若以正理开导之。使豁然省悟。乃无反复。一人 患心疾。见物如狮子。伊芳川先生教以手直前捕之。见其无物。久久自愈。岂非真能破伪。伪 难饰真邪。此圣门正心之学。然使昏愦。此法难用。医者能求其因而解之。即轩岐传心之学 矣。 汪石山治一人。年逾三十。形肥色白。酒中为人所折辱。遂病心恙。或持刀。或逾垣。 披头大叫。诊其脉濡缓而虚。按之不足。此阳明虚也。宜变例以实之。庶几可免。先有医 者。已用二陈汤加紫苏枳壳等药。进二三帖矣。闻汪言。即厉声曰。吾治将痊。谁敢夺吾 功乎。汪告归。医投牛黄清心丸如弹丸者三枚。初服颇快。再服燥甚。三服狂病倍发。抚膺 号曰。吾热奈何。急呼水救命。家人守医戒。禁不与。趋楼见神前供水一盆。一呷而尽。犹 未快也。复趋厨下。得水一桶。满意饮之。狂势减半。其不死幸耳。复请汪治之。以参、 甘草甘温之药为君。麦冬、片黄芩甘寒之剂为臣。青皮疏肝为佐。竹沥清痰为使。芍药茯苓。随其兼证而加减之。酸枣仁山栀子。因其时令而出入。服之月余。病遂轻。然或目 系渐急。即瞀昧不知人。良久复苏。汪曰无妨。此气血未复。神志昏乱而然。令其确守前方 夜服安神丸。朝服虎潜丸。年余。熟寝一月而安。 震按此人酒中受折辱。必然肝火郁勃。狂至持刀上屋。大渴恣饮。则痰火实证无疑。大 胆者将用戴人之吐下。小心者亦必以黄连石膏、羚羊、胆星、菖蒲、竺黄等药正治之。其 人狂必愈甚。狂愈甚则元气脱。奄然以死。未死仍狂。死乃狂止。而医犹未悟也。幸遇石山 之能识脉。用参、月余始愈。医可轻言哉。变例以实之句。云非常法也。亦当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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