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存斋医话稿》
书名:存存斋医话稿朝代:清作者:赵晴时间:公元1644年—1911年

卷一

    〔一〕医话不知始于何人。殆滥觞于诗话而有是目。余所见者。愿体医话友渔斋医话柳洲医话潜斋医话凡四 种。愿体医话中重载良方。惟前列医话十二则。故一名愿体医话良方。友渔斋医话则分一览延龄橘旁杂论上 池涓滴肘后偶钞证治指南药笼短剧为六种。柳洲医话乃王孟英辑魏柳洲玉横续名医类按中按语单方。为 柳洲医话。故一名柳洲医话。良方。潜斋医话则录简效方于前。载医话于后。故一名潜斋简效方。同一医话。其体 例不同有如是。余自已冠后。喜读医书。有所见闻。随手识之。间附以心得。以备他日之参考。然已遗失者多矣。戊 寅秋。杜门养。因检旧笥。得若干条。命儿子录出成帙。重为芟润之。标其名为医话稿。盖话所见。话所闻。并话所 得。拉杂不分门类。亦全无体例也。称稿者。明非定本也。条首编以数目字者。欲教我者有可专指。且前条于理有 误。后条可纠正。于义未尽。可重申。有意同者。可参合。有引证者。可披寻。所以清眉目也。引用书有购求数年而始 得。有辗转借阅者。内有世少传本之书。均记作者姓氏年世。思存古书之名目也。先得二卷。友人姚静庵广文见 而韪之。以为可以问世。嘱乃弟秋岩付诸手民。余固辞不获。惟有道君子。指其谬疵。而进以高深。则幸甚。〔仲圭 按〕此条乃作者自叙。 〔二〕愿体医话曰。“今创一议。无论内外大小。一年之中。岂无一二奇证。若怀之胸臆。则近于秘道不传。若登之 枣梨。又碍于少难成帙。何不于三五知己中。每于岁底。各出所治奇病。观何证。服何药。如何疗。如何愈。共成一卷。 以为医按。多年增广。亦是不朽之举。庶使后人有迹可循。而无识认不真之憾矣。功不在卢扁下也。然近日又有 一种时弊。凡遇疾病危险。诸医会集。其中学术平常者。不过轻描淡写。而识见高明者。若欲另立意见。惟恐招人 妒忌。万一不效。又虑损名。瞻前顾后。亦是大同小异了事。殊不知上天赋我聪明才智。若临证之际。不费一番思 索。不用一番心血。代天宣化。救济苍生。只于此中求富贵。顾声名。以他人性命。痛痒无关。生死听天。清夜思之。 能无自愧。”按愿体医话一卷。扬州史臣典所着。皆时医药石之言。多急救生全之法。孳孳为善。可谓无微不至。 陈文恭公谓“史君饱谙世故。曲体人情。其言质直而透切。智愚易晓。”偶录一则。蔼然仁者之言。切中时弊之 论。窥见一斑矣。 〔三〕柯韵伯先生“气上腾便是水”一语。最足玩味。盖阳气凝结。津液不得上升。以致枯燥。治宜温热助阳。俾 阴精交阳位。如釜底加薪。釜中之水气上腾。而润泽有立至者。仲圣以八味肾气丸消渴。亦此义。以肺为五 脏六腑华盖。下有暖气上蒸。即润而不渴。若下虚极。则阳气不能升。故肺干而渴。譬如釜中有水。以板盖之。下 有火力。暖气上腾。而板能润。无火力。则水气不能上板。终不可得而润也。然枯燥由于阴竭者。则是泉源既竭。必 须大剂濡养频服。如救焚然。始克有济。同一枯燥证。有阴凝阴竭之分。二证霄壤悬殊。万一误投。死生立判。不可 不细审也。 〔四〕痰属湿。为津液所化。盖行则为液。聚则为痰。流则为津。止则为涎。其所以流行聚止者。皆气为之也。庞 安常有言。“人身无倒上之痰。天下无逆流之水。故善治痰者。不治痰而治气。气顺。则一身之津液亦随气而顺矣。” 余谓“不治痰而治气”一语。为治痰妙谛。盖痰之患由于液不化。液之结由于气不化。气之为病不一。故痰之 为病亦不一。必本其所因之气。而后可治其所结之痰。医旨绪余曰。“治痰当察其源。”倘以二陈统治诸痰。因 于湿者固宜。使无湿则何以当之。如因于火。则当治火。火降金清。秋令乃行。水无壅遏。痰安从生。丹溪朱氏曰。“ 黄芩治痰。假其下火。”正谓此也。余可类推。 〔五〕河间刘氏曰。“肠胃郁结。谷气内发而不能宣通于肠胃之外。故善噫而或下气也。”余谓噫与下气。即属 宣通。所以肝胃病往往得噫与下气稍瘥也。虽不能宣通于肠胃之外。而犹得宣通于肠胃之上下也。 〔六〕大黄同附桂用。是温下法。叶氏医按痢门。姚颐真用大剂肉苁蓉配姜附。是即温下法化为温滑法。泻心汤 姜连并用。是苦辛开降法。马元仪印机草干姜同栝蒌用。是即苦辛开降法化为辛润开解法。栝蒌润燥开结。 荡热涤痰。为胸膈热郁之圣药。其性濡润。谓之滑肠则可。若代大黄作下药用则不可。吾乡章虚谷有蒌仁辨。言之甚详。 〔七〕余治一暑湿证。已热退神清。胃动进食矣。忽急柬邀诊。仍发热神昏。更加气喘。细询因吃粥油三四盏。遂 致此。余力辞。病竟不起。阅本草纲目拾遗言。“粥油能实毛窍滋阴之功胜熟地。”暑湿初愈服此。安得不复发而 增剧耶。又袁了凡先生曰。“煮粥饭。中有浓汁滚作一团者。此米之精液。食之最能补精。”又紫竹林单方治精 清不孕方。用粥油。日日取起。加炼过盐少许。空心服下。其精自浓。 〔八〕人知息道从口鼻出入。不知遍身毛窍。俱暗随呼吸之气以为鼓伏。所以外感表实证。毛窍阻而气机不能 相引。则发喘。内伤表虚证。汗多亡阳。毛窍开而气机过泄。则息微。 〔九〕洄溪徐氏谓天士叶氏。每以络字欺人。其实徐氏躯壳脏腑经络论有云。“人有皮肉筋骨。所谓躯壳也。而 虚其中。则有脏腑以实之。其连续贯通者。则有经有络。贯乎脏腑之内。运乎躯壳之中。为之道路。以传变周流者 也。”是明知有络。而每诋之。何也。或云。徐批叶案非真本。乃托名者。 〔十〕朴硝火硝咸名硝石。咸生卤地。假水火二大以为形质。朴硝属水。味咸气寒。性下走。故能推荡肠胃积滞。 折治三焦邪火。火硝属火。味辛带苦微咸。而气大温。性上升。故能破积散坚。治诸热病。升散三焦火郁。朴硝治热之 结。火硝治热之郁。一就下。一达上也。火硝投之火中则焰生。朴硝则否。其性从可知矣。紫雪丹中二硝并用。是热 郁欲其达。热结欲其降也。濒湖李氏曰。“火硝与硫黄同用。则配类二气。均调阴阳。有升降水火之功。治冷热缓 急之病。制礞石。则除积滞痰饮。”盖硫暖而利。其性下行。火硝暖而散。其性上行。礞石之性寒而下。火硝之性 暖而上。一升一降。一阴一阳。此制方之妙也。奈汪庵医方集解礞石滚痰丸。误以朴硝制礞石。药肆不察。竟 遵其法。盖同名硝石。汪氏不及详考。而一字之讹。药性顿异。大背古人立方之意矣。用辨明之。 〔十一〕世间真虚损少。假虚损多。自患虚损者少。做成虚损者多。歙南吴师朗有鉴于此。着不居集一书。取易传 “变动不居”之义而名其书也。书分上下二集。上集内损。以阴阳五脏内亏立论。下集外损。以六淫外入。似损 非损立论。盖缘内外不分。真假莫辨。印定滋阴降火之一法。以治无定万变之病情。不虚而做成虚。不损而做成 损。良可浩叹。是书纠缪绳愆。独开生面。厥功岂不伟哉。惜其论治立方。铺排门面。无甚精义可咀嚼。窃恐仿其法 而施治。未必的有效验。然能唤醒病家医家。俾共知有外损之一途。不徒从事于蛮补。由是深思其故。神而明之。 则此书安可不读。(师朗名澄。其自序在乾隆四年。刊书在道光十五年。)〔仲圭按〕虚损之范围甚广。近世流行之肺劳遗 精等病。殆亦虚损之属。治肺劳以十药神书为最佳。而保真保和二汤尤妥。治久遗则林屋山人之加减地黄汤。亦平正可 法。 〔十二〕洄溪医案治毛姓痰喘。乃上实下虚证。用清肺消痰饮。以人参一钱。切小块送下。二剂而愈。毛曰。“徐君 学术固深。但人参切块之法。此聪明人以之炫奇耳。”后病复作。照前方加人参入煎。而喘愈甚。复延徐。谓“服 旧方而病有加。”徐曰。“得非人参与药同煎耶。”曰“然。”曰“宜其增病也。”仍以参作块服之。亦二剂而 愈。盖下虚固当补。但痰火在上。补必增剧。惟作块后入。则参性未发。而清肺之药已得力。迨过腹中。而参性始发。 已达下焦。方有益而无害也。此等治法。古人有行之者。特不察耳。按清肺消痰饮加人参。方也。参切块吞下。法也。 古人有方必有法。如桂枝汤服已。须啜热稀粥。以助药力而取汗。附子泻心汤附子用煎。三味用泡。扶阳欲其熟 而性重。开痞欲其生而性轻。若此之类。不胜枚举。其方其法。丝丝入蔻。细心体会。妙义始见。族侄柏堂谓余言。二 十一岁时。酒后寐中受风。遍身肌肤麻痹。搔之不知痛痒。饮食如常时。淮阴吴鞠通适寓伊芳家。请诊。吴用桂枝汤。 桂枝五钱。白芍四钱。甘草三钱。生姜三片。大枣两枚。水三杯。煮二杯。先服一杯。得汗止后服。不汗再服。并属弗 夜膳。临睡腹觉饥。服药一杯。须臾啜热稀粥一碗。覆被取汗。柏堂如其法。只一服。便由头面至足。遍身得微汗。 汗到处以手搔之。辄知痛痒。次日病若失。此用古方古法也。假令此证知用桂枝汤。而不知啜热稀粥。恐未必得 汗。即使稍有汗。去病岂能若是之尽且速耶。 〔十三〕慎斋遗书曰。“一妇泄泻。两尺无神。此肾燥不合也。医用茯苓益智仁即发晕。因用肉苁蓉三钱以润之。 五味子八分以固之。人参一钱以益其气。归身八分以养其血。白芍甘草以和其中。炮姜二分以安其肾。二帖效。 十帖愈。丸即前方加倍。蜜丸。”张东扶曰。“余因慎斋‘肾燥不合’之语。因思精滑一证。理亦同情。盖肾属水。 水亏则燥。水燥则无以养肝。木无水养。则燥而生火。肾既失其封蛰之职。不合而开。肝遂恣其疏泄之性。因开而 泄。愈泄则愈燥。愈燥则愈开。此时徒清火。徒兜涩。无益也。必用润药润其肾。则燥而不合者可以复合。而且肝得 所养。火亦不炽。何致疏泄之性。一往不返哉。立方之法。润肾为君。而兼用清肺补肝之品。”按“肾燥不合”一语。 未经人道。似奇创。然具有至理。凡物润则坚密无缝。燥则绽裂有痕。肾开窍于二阴。肾耗而燥。其窍开而不合矣。 〔十四〕疟证以日作者轻。间日者重。此不可拘。若日作而寒热之时短。其势又不甚。则诚轻。倘势盛而时又长。 反不如间日者尚有休息之一日也。胡可云轻。又疟发渐早为易痊。渐晏为未止。亦不可拘。如发渐早而热退之时 照旧。则其寒热加长矣。愈长则正气愈虚而加剧。如发渐迟而热退之时照旧。则其寒热渐短矣。短则邪气愈衰 而自止。又夜疟皆云邪入血分。当用血药。以提其邪。说固可通。景岳归柴饮。鼓峰香红饮。二方俱佳。然初起在夜。 嗣后不早不晏。始终发于夜者是也。设趱前渐近日昃。缩后已至日出。皆不得谓之夜疟矣。此古今医案按中语 也。此语亦未经人道。古今医案按。嘉善俞东扶震所着。嘉庆时人。 〔十五〕本草猪肉助火生痰。发风动气。于人有损无益。邹润安谓坎为豕。在地支则属亥。不但养胃。其补肾水 有专能。本草损人之说。汪庵亦不以为然。惟脾虚湿盛之人。有酿痰滑泻之弊。时疫流行之际。有壅浊召疾之 虞耳。制为兰薰。俗呼火腿。补虚开胃。病后最宜。按古人以猪肉作药物者不多见。续名医类案中一则。特录出。汪 赤治张姓夏月途行受暑。医药半月。水浆不入。大便不通唇焦舌黑。骨立皮干。目合肢冷。诊脉模糊。此因邪热 熏灼。津血已枯。形肉已脱。亡可立待。若仅以草木根皮。滋养气血。何能速生。嘱市猪肉四两。粳米三合。用汁一碗。 又梨汁一杯。蜜半杯。与米肉汁和匀。一昼夜呷尽。目微开。手足微动。喉间微作呻吟。如是者三日。唇舌转润。退去 黑壳一层。始开目能言。是夜下燥屎。脉稍应指。再与养阴。匝月而愈。(温热经纬言。温疫证邪火已衰。津不能回者。 宜用鲜猪肉数斤。切大块。急火煮清汤。吹净浮油。恣意凉饮。乃急救津液之无上妙品。按此法必须用在邪火已衰之后。) 因忆族兄云涛病痰饮气喘。身躯肥胖。行不数武。辄喘甚。因偕同志聘吴鞠通来绍。时道光乙酉也。吴以大剂石膏半夏 等。治之数月。喘渐平。痰亦少。身躯顿瘦。愈后即登高亦不作喘。案载吴氏医案中。鞠通归淮阴。濒行时。嘱弗食猪 肉。后偶食之。即觉痰多。身躯复骤胖。嗣后终身不敢食猪肉。此痰湿证忌食猪肉之一征也。又失音证忌食火腿及皮蛋。 余亲见患失音人食二物增剧。 〔十六〕营卫之气。出入脏腑。流布经络。本生于谷。复消磨其谷。营卫非谷不能充。谷非营卫不能化。是营卫者。 生身之大关键。不特营卫自病当注意。即脏腑有病。亦当顾及营卫也。内经谓“五脏之道皆出于经隧。以行血气。 血气不和。百病乃生。是故守经隧焉。”夫所谓经隧者。非营卫所行之道路乎。出于经隧。以行血气者。是由内而 外行于营卫。血气不和。百病乃生者。是由内而外行之血气。或行之不及。或行之太过。或偏于营。或偏于卫。皆为 不和也。行之不及。则内不化而外不充。行之太过。则枝强而干弱。偏于营则阴胜。偏于卫则阳胜。百病乃生。自然 之理也。是则营卫岂不为生身之大关键哉。医者治病。遵内经守经隧之训加意于营卫可也。读金匮要略营卫 不利。则腹满胁鸣。相逐气转。营卫俱微三焦无所御。四属断绝。身体羸瘦。益见荣卫之足重矣。即如痢疾一证。有 寒热表证者。咸知有关于营卫。此外则以病轻在腑。病重在脏。罔不谓内病也。而孰知王肯堂证治准绳论痢之 旧积新积。归重于营卫。内经守经隧之一语。此其一端欤。取其明白易晓。特拈出以印证之。其言曰。“积有新旧 之分。旧积者。气血食痰所化也。新积者。旧积已去。未几而复生也。然旧积宜下。新积禁下。其故何也。盖肠胃之熟 腐水谷。转输糟粕者。皆营卫洒陈于六腑之功。今肠胃有邪。则营卫营运之度。为之阻滞。不能施化。故卫气郁而 不舒。营气涩而不行。于是饮食积痰停于胃。糟粕留于肠。与气郁血涩之积。相挟而成滞下矣。必当下之。以通其 壅塞。既下之后。升降仍不得行。清浊仍不能分。则卫气复郁。营气复涩。又复成新积。乌可复下之乎。但理其卫气。 并和其营血。以调顺阴阳。则升降合节。积亦不滞而自化矣。” 〔十七〕短气少气有辨。少气者。气少不足于言。内经云。“言而微。终日乃复言者。此夺气是也。”气短不能相 续。似喘非喘。若有气上冲。故似喘而不摇肩。似呻吟而无痛是也。金匮要略曰。“平人无寒热。短气不足以息者。 实也。”无寒热。无表邪。可知其短气不足以息者。非关邪束于外。毛窍有阻。而息道为之不利。盖由里气因邪而 实。或痰或食或饮。碍其升降之气致然耳。此条当与第八条参看。 〔十八〕学医犹学奕也。医书犹奕谱也。世之善奕者。未有不专心致志于奕谱。而后始有得心应手之一候。然对 局之际。检谱以应敌。则胶柱鼓瑟。必败之道也。医何独不然。执死方以治活病。强题就我。人命其何堪哉。故先哲 有言曰。“检谱对奕奕必败。拘方治病病必殆。”丹溪朱氏亦曰。“古方新病。安有能相值者。泥是且杀人。”由 是言之。世所传经验单方。往往仅标治某病。而不辨别脉证。其间清和平淡之品。即不对证。试用尚无大碍。若刚 暴猛烈之药。用者尚其慎之。余亲见一妇人。用密陀僧截疟。一男子用蕲蛇酒痛风。皆顷刻告殂。与服毒无异。 又张石顽曰。“或问近世治黄瘅病多用草头单方。在穷乡绝域。犹之可也。城郭愚民亦多效尤。仁人鉴此。岂不 痛哉。尝见有服商陆根苦匏酒过山龙雪里青鹿葱等汁。吐利脱元而死者。指不胜屈。曾有孕妇病黄。误用瓜蒂 搐鼻。呕逆喘满。致胎息上冲。惨痛叫号而毙。设当此际。得何法以救之耶。答言。是皆宿孽使然。与飞蛾触火无异。 欲救之者。惟广行刊布。垂诫将来。勿蹈前辙。庶不失仁人之用心。欲手挽已覆之车。吾末如之何也。”按此则。草 头单方之误人。为祸尤烈。第瓜蒂搐鼻治黄。是仲圣法。因不知孕妇应忌。而误用致毙。拘方治病病必殆。斯言洵 不诬矣。至用商陆根等。犹举其名。当其误用时。或能知何药之误。尚可设法解救。特有一种以草药治病者。辗转 传授。谬称秘方。仅识其形状气色之草药。采而用之。在用者自己。尚不能举其名。而且先揉捣之。使人莫能识别。 故神其说以惑人。治或得效。则群相走告。诧为神奇。后凡遇是病。以为业经试验之方。放胆用之而不疑。一服未 效。再服三服。殊不知效于此者。未必效于彼。以病有浅深。体有强弱。证有寒热虚实。断不能执一病之总名。而以 一药统治之也。且草药之用。往往力专而性猛。药病偶或相当。其奏功甚捷。一不相当。亦祸不旋踵。深愿世之明 哲保身者。守未达不敢尝之训。万弗以性命为试药之具。并辗转劝诫。俾共知用药治病。虽专门名家。尚须详细 体察。讵可轻服草药。存侥幸之心。致蹈不测之祸哉。 〔十九〕娄全善医学纲目血崩类用炭药。以血见黑则止也。香矾散香附醋浸一宿。炒黑为炭。存性。每一两。 入白矾二钱。米饮空心调服。一法用薄荷汤更妙。(许学士曰。治下血不止。或成五色崩漏。香附是妇人圣药。)此气滞 者用行气炭止之也。五灵脂散治血崩。用五灵脂炒令烟尽。为末。每服一钱。温酒调下。一法每服三钱。水酒童便各半 盏煎服。名抽刀散。此血污者用行血炭止之也。荆芥散治血崩。用麻油点灯。多着灯心。就上烧荆芥焦色。为末。每服 三钱。童便调下。此气陷者用升药炭止之也。治崩中不止。不问年月远近。用槐耳烧作炭为末。以酒服方寸匕。此血热 者用凉血炭止之也。如圣散治血崩。棕榈乌梅各一两。干姜一两五钱。并烧炭存性。为细末。每服二钱。乌梅酒调下。 空心服。久患不过三服愈。此血寒者用热血炭止之也。棕榈白矾为末。酒调服。每二钱。此血脱者涩血炭止之也。按 同一血崩证。同一用炭药。而条分缕晰有如是。治病用药。首贵识证。可一隅三反矣。(炭原本作灰。) 〔二十〕彻剩八编内镜曰。身内有三贵。热以为生。血以为养。气以为动觉。故心肝脑为贵。而余待命焉。血所由 生。必赖食化。食先历齿刀。次历胃釜。粗细悉归大络。细者可升至肝脑成血。粗者为滓。于此之际。存细分粗者脾。 包收诸物害身之苦者胆。吸藏未化者肾脾也。胆也肾也。虽皆成血之器。然不如肝独变结之。更生体性之气。故肝 贵焉。心则成内热与生养之气。脑生细微动觉之气。故并贵也。或问三贵之生气如何。曰。肝以窍体。内收半变之 粮。渐从本力全变为血。而血之精分。更变为血露。所谓性体之气也。此气最细。能通百脉。启百窍。引血周行遍体。 又本血一分。由大络入心。先入右窍。次移左窍。渐至细微。半变为露。所谓生养之气也。是气能引细血周身以存 原热。又此露一二分。从大络升入脑中。又变而愈细愈精。以为动觉之气。乃合五官四体。动觉得其分矣。主制群 微曰。人身湿热而已。热恒消湿。无以资养。则肤焦而身毁矣。故血者。资养之料也。血以行脉。脉有总曰络。络从肝 出者二。一上一下。各渐分小脉至细微。凡内而脏腑。外而肤肉。无不贯串。莫定其数。脉之状似机。其顺者因血势 而利导之。斜者留血毋退。横者送血使进也。脉之力又能存血。不合则坏。血合于痰。乃克顺流。合于胆。乃免凝滞。 合于体性之气。乃启诸窍。导之无闭塞也。从心出者。亦有二大络。一上一下。细分周身。悉与肝络同。所不同者。肝 引血存血。此专导引热势及生养之路耳。心以呼吸进新气退旧气。直合周身。脉与之应。少间不应。辄生寒热诸 证。医者必从三部跃动之势。揣知病源。盖以此也。脑散动觉之气。厥用在筋。第脑距身远。不及引筋以达百肢。复 得颈节膂髓。连脑为一。因遍及也。脑之皮分内外层。内柔而外坚。既以保存生身。又以肇始诸筋。筋自脑出者六 偶。独一偶逾颈至胸下。垂胃口之前。余悉存项内。导气于五官。或令之动。或令之觉。又从膂髓出筋三十偶。各有细 筋旁分。无肤不及。其与肤接处。稍变似肤。始缘以引气。入肤充满周身。无不达矣。筋之体。瓤其里。皮其表。类于 脑。以为脑与周身连接之要约。即心与肝所发之脉络。亦肖其体。因以传本体之性于周身。盖心肝与脑三者。体 有定限。必藉筋脉之势。乃能与身相维相贯。以尽厥职。否则。七尺之躯。彼三者何由营之卫之。使生养动觉各效 灵哉。无可注曰。此论以肝心脑筋立言。是灵素所未发。以上二则。从钞本医书录出。未详作者姓氏。其说与泰西 所着全体新论等书所言略同。而泰西诸书。与王勋臣所着医林改错所论亦略同。按泰西医书与医林改错。为 医家所当参阅。以目稽胜于悬揣也。然其言脏腑之功用及气机之流行。不无可议处。重庆堂随笔评泰西书。信 其可信。阙其可疑。两言韪矣。仁和徐然石书医林改错后曰。易云。天地定位。山泽通气。人身躯壳以内。物位之定 也。饮食之化精。化液。化血。化大小便。气之通也。信先生明位之定而执之。窃疑先生未能扩气之通而充之也。此 数言亦中肯。 〔二十一〕内经言。“胃中悍气。循咽而上。冲头中。外行诸窍。”可知头汗出者。湿热随胃中悍气上蒸故也。又人 逢饮食辄头汗出。甚者头上热气蒸腾如烟雾。俗谓之“蒸笼头。”此殆饮食入胃。饮气食气。辄随胃中悍气上 冲。是天禀然也。 〔二十二〕何西池医碥煎药用水歌曰。“急流性速堪通便。宣吐回澜水最宜。(即逆流水)百沸气腾能取汗。甘澜劳 水意同之。黄齑水吐痰和食。霍乱阴阳水可医。新汲无根皆取井。除烦去热补阴施。地浆解毒兼清暑。腊雪寒冰热 疫奇。更有轻灵气化水。奇功千古少人知。堪调升降充津液。滋水清金益脾。”按甘澜水用水置盆。杓扬万遍。 亦名劳水。古人言水性咸而体重。劳之则甘而清。取其不助肾气。而益脾胃也。又言扬之万遍。取动极而静之义。 愚谓后说近是。试取仲圣所用甘澜水方细绎之。其义自见。气化水者。以水蒸汗。如蒸花露法。一名气汗水。一名 水露。内经谓地气上为云。天气下为雨。上为云者。水化为气也。下为雨者。气化为水也。水化为气。则津液上腾。可 润上燥。气化为水。则膏泽下布。可滋下涸。用水蒸气。气复化水。有循环之妙理。得升降之元机。不但可取以煎药。 燥火证口渴者。取而饮之。不亦宜乎。 〔二十三〕吴渭泉治大便燥结。粪后便血。用生豆腐浆七分。荸荠汁三分。约共一茶碗。将豆腐浆熬滚。和冰糖少 许。冲荸荠汁。空心温服。盖荸荠甘寒而滑。开胃消食。除热止血豆浆清热散血。下大肠浊气。又鸡鸣录治女人 带下属湿盛者。松石猪肚丸每早淡豆腐浆送服三钱。又仁和何惠川辑文堂集验方治痰火年久不愈者。用饴 糖二两。豆腐浆一碗。煮化多服即愈。又鸡蛋豆腐浆冲服。久则自效。盖鸡蛋能去喉中之风也。余治一幼童喉风 证。与清轻甘凉法。稍加辛药。时止时发。后有人教服鸡蛋。顶上针一孔。每日生吞一枚。不及十枚。病愈不复发。此 鸡蛋能去喉风之一征。 〔二十四〕鸡鸣录治噎膈方。用川黄连去毛。细切。二两。以水九碗。煎至六碗。再加水六碗。煎至三碗。下赤金 纹银各一锭。每重二两。浸汤内。大田螺五十个。洗净。仰置盘中。以黄连汁挑点螺靥。顷刻化水。用绢滤收半碗。将 田螺水同黄连汁金银共入瓷锅内。煎至碗半。下芦菔汁小半碗。无芦菔时。以芦菔子煎取浓汁用。同煎至碗半。下韭 汁小半碗。次下侧柏汁小半碗。次下甘梨汁小半碗。次下竹沥小半碗。次下莹白童便小半碗。俱以煎至碗半为 候。将金银取起。下白人乳一大碗。次下羊乳一大碗。次下牛乳一大碗。俱以煎至一碗为候。成膏。入瓷罐内。封 口埋土内一伏时。每用一茶匙。开水调服。极重者三服必愈。如汤水不能进者。将膏挑置舌上。听其渗入咽喉。自 能饮食。但愈后须食糜粥一月。方可用饭。此方清火消痰。去瘀下气。养营润燥。系京口何培元家秘传。能挽回垂 绝之证。故顾松园医镜名曰再造丹。按内经曰。“三阳结为之膈。”三阳结者。大肠小肠膀胱热也。小肠结热则 血脉燥。大肠结热则后不圊。膀胱结热则津液涸。三阳俱结。前后秘涩。下既不通。必反上逆。此所以噎食不下。从 下而逆上也。又昔人指噎膈为血液枯槁。沉痼之疾。非大剂无济于事。此方制法颇精。煎膏酿浓。药力甚大。正合 嘉言喻氏所谓“能变胃而不受胃变”之义。良工调剂之苦心。有如是夫。 〔二十五〕重庆堂随笔谓。木通味苦。故泻心火由小肠出。诸本草皆云甘淡。或言微辛。岂诸君不但未经口尝。且 荛亦未询乎。按木通古名通草。今之通草。古名通脱木。云木通味甘淡。或通草之传误。未可知。其实今之木通 味极苦且劣。世谓黄连是苦口药。殊不知黄连之味。苦而清。木通之味。苦而浊。叶氏医案以芦荟汤剂。徐氏批 曰。“请自尝之。方知其苦。”愿以斯语移之木通。且木通性极迅利。不宜多用。余友沈杏田言。曾见一小儿。误服 重剂木通汤药。小便遂不禁。继之以白膏。如精状。叫号惨痛而死。死后溺窍端。犹有精珠数粒。用木通者。其审慎之。 〔二十六〕人身内外作两层。上下作两截。而内外上下。每如呼吸而动相牵引。譬如攻下而利。是泄其在内之下 截。而上截之气即陷。内上既空。其外层之表气。连邪内入。此结胸之根也。譬如发表而汗。是疏其在外之上截。而 在内之气跟出。内上既空。其内下之阴气上塞。此痞闷之根也。识此在上禁过汗。在内慎攻下之法。后读仲圣伤 寒论结胸及痞塞诸证。则冰消雪化矣。此高学山伤寒尚论篇辨似中语。自昔名医。无不以阴阳升降。盈虚消长。 而为剂量准。如上所云。误下变结胸。是阳凑于阴也。误汗作痞闷。是阴乘于阳也。盖阴阳各有定位。升降自有常 度。此盈者彼必虚。此消者彼必长。医事之补偏救弊。变化生心。端在是矣。缪宜亭医案中引卢氏之言曰。“不得 横遍。转为竖穷。”此二语甚妙。横遍者自内而外。由阴出阳也。竖穷者。直上直下。过升过降也。此阴阳升降盈虚 消长之理也。推此二语。为引申数言于后。质之高明。“下既不通。必反上逆。不得上达。转为横格。上游塞阻。下必 不通。中结者不四布。过泄者必中虚。” 〔二十七〕黄连浓肠胃之说。窃尝疑之。以谓浓者对待薄者而言者也。必使薄者不薄。始可谓之浓。若谓黄连能 除湿热。即是浓肠胃。其于浓字之义。终未安也。迨历临痢证。往往滓秽夹脂膜以俱下。名曰肠垢。亦名刮肠痢。乃 恍然悟平人肠胃内。本有脂膜。柔韧粘腻。紧贴于肠胃之四周。因病痢消烁逼迫而下。因下而肠胃内四周之脂 膜渐薄。用黄连清湿热。去其消烁逼迫之源。俾脂膜仍旧紧贴肠胃之内。乃所谓浓耳。虽然。肠与胃原一气贯通。 但胃是胃。肠是肠。讵可混言。痢疾下肠垢。未闻下胃垢也。有刮肠痢。未闻有刮胃痢也。而且肠势盘曲。中空无几。 湿热搅扰。易及周遭。或邪气刮脂膜而下行。或积秽曳脂膜以下出。若夫胃体广大。藏垢纳污。纵有湿热。未必伤 及边际。剥及脂膜也。于是黄连浓肠胃之说。窃又疑之。疑胃字之未安也。及考别录则曰。“调胃浓肠。”益恍然 悟黄连浓肠胃之说。系后人混而称之。非别录之本文也。黄连能除胃中之湿热。使胃气复其冲和。故谓之调。黄 连能除肠内之湿热。使肠内脂膜不致消烁逼迫而下。故谓之浓。于以知古人下语。一字不苟。其精切有如是。〔 仲圭按〕黄连何以能浓肠。余尝为文论之。盖黄连有收敛制酵。及刺激肠粘膜并其附近之淋巴管。使淋巴球 增殖。以增加抵抗力而消退炎症之效。又痢之病原。为变形虫及志贺氏菌。黄连能使淋巴球激增。以扑灭病源 一也。黄连有消炎作用。能消退肠壁之炎症。二也。黄连有收敛功能。能结合肠壁之溃疡。三也。且其性敛而带清。 勿论初痢久痢。无不合拍。四也。观此。本品所以能浓肠及为肠要药之故。不难涣然冰释矣。 〔二十八〕千金方言。凡人好患齿痛。多由月蚀夜餐饮之所致。识者深宜慎之。所以日月蚀未平时。特忌饮食。按 此说知者不多。为拈出。又养生家言。今人漱齿。每以早晨。是倒置也。凡一日饮食之垢。积于齿缝。当于夜晚刷洗。 则滓秽尽去。故云“晨漱不如夜漱”。 〔二十九〕鸡峰普济方五噎诸气论曰。此病不在外。不在内。不属冷。不属热。不是实。不是虚。所以药难取效。 此病缘忧思恚怒。动气伤神。气积于内。气动则诸证悉见。气静则疾候稍平。手扪之而不得疾之所在。目视之而不知 色之所因。耳听之而不知音之所发。故针灸服药。皆不获效。此乃神思(原本作意字)间病也。顷京师一士人家。有此 疾证。劝令静观内养。将一切用心力事。委之他人。服药方得见效。若不如是。恐卒不能安。但根据此戒。兼之灼艾膏肓四花穴及服药。可以必瘥。孙真人云。妇人嗜欲多于丈夫。感病倍于男子。加以慈恋爱憎。嫉妒忧恚。染着坚牢。 情不自抑。所以为病根深。疗之为艰差。按神思间病。乞灵药物。窃恐卢扁亦谢不敏。凡遇此等病。苟非其人染着 坚牢。总当谆切相劝。令其静观内养。推古昔仁人之用心。谅不仅书一纸方。便了厥事也。第静观内养四字。谈何 容易。惟夙具根器者。始能领略耳。 〔三十〕静观内养之法。仁和何惠川所辑文堂集验方内一条。简切易行。录后以供众览。彦晖质鲁学浅。鲜有所 知。尝举此条。质诸一二老友之喜谈心学人。谓条内“自审此念因何而起”一语。妙谛无穷。却病其小焉者也。海 内不乏明眼。然乎否乎。集验方曰。凡虚损证。由劳力过度而成者。得安养药食之功。尚在易治。若由偏性七情六 欲而成者。药力之功居其三。惟静养之功。方可回天。随分忘其家业。住于安闲之所。清心寡欲。去其酒色财气之 私心。清晨醒即起。(醒而再睡。易于神驰而昏乱。)物我相忘。安神静坐。若有妄想。即徐步自审此念因何而起。如何 而止。与身心无益之念去之。静则再坐。动则再步。如此行一炷香。少顷再行。必得心息相根据。呼吸自然。坐时以口生 津液。坐起周身筋骨舒畅为验。工夫下手。由浅入深。总以不间断为妙。即行住坐卧。皆要安神内守。行之半月。即有 奇功。加之善愿助之。可以希仙矣。若徒服奇药。或逆气闭息。非徒无益而有害。〔仲圭按〕静坐确能治虚损。而神经衰 弱之失眠症。收效尤捷。惟坐时妄念起落。最难排除。昔同善社之守窍。因是子之注意丹田。无非为排除妄念而 教人以诀也。余意最好当静坐时。手持念珠。低声念“阿弥陀佛”身口耳同时并用。妄念自然由少而无。且虚 损痼疾。多由业力感应。惟有虔心持诵佛号。方能消除宿世恶业。故虚损病患。除每日朝晚澄心静坐外。余时可 参阅佛典及养生诸书。以明修心保身之大法。实力奉行。病无不瘳。徒恃药石。讵有济哉。 〔三十一〕续名医类案许宣治治一儿。十岁。从戏台倒跌而下。呕吐苦水。以盆盛之。绿如菜汁。许曰。此胆倒也。 胆汁倾尽则死矣。方用温胆汤加枣仁代赭石正其胆腑。可名正胆汤。一服吐止。昔曾见此证。不知其治。遂不救。 〔三十二〕病证本轻。因药而重。药不对证。固令病重。即或对证。病轻药重。亦令重也。余治一妇人。恶心呕吐头眩恶食。医药两月。降逆如左金丸旋复代赭汤。(代赭石质重下坠。孕妇所忌。)调气如砂蔻乌沉之类。补益如六君 四物等剂。转见心胸烦懑。恶闻食气。体重作痛。黄瘦倦卧。气息奄奄。一医谓血枯经闭虚劳重证。嘱病家治后事矣。 诊其脉。细弱之中。终有动滑之象。详细询问。腹虽不大。而时有动跃。断为怀妊恶阻。本属妊妇之常疾。因过药伤胃。 致现种种恶候。劝令停药。不肯信从。乃立疏气降逆养胃。清和平淡之剂。服后胸膈稍宽。随后出入加减。总以轻剂渐 渐收功。数月后。竟举一男。金匮原有“医者治逆却一月。加吐下者则绝之”之明训。绝之者。绝止医药。俟其自安 也。不肯绝药。姑以轻剂与之。 〔三十三〕海(一名海蜇头)用一两。漂净。加大荸荠(一名地栗)四个。水二钟。煎八分服。名“雪羹。”见绛 雪园古方选注。注曰。凡肝经热厥少腹攻冲作痛。用以泄热止痛。捷如影响。王孟英归砚录曰。海。妙药也。宣气 化瘀。消痰行食。而不伤正气。以经矾盐所制。入煎剂虽复漂净。而软坚开结之勋固在也。故哮喘胸痞腹痛瘕。胀 满便闭。滞下疳黄等病。皆可量用。宜下之证。而体质柔脆不能率投硝黄者。余辄重用。随机佐以枳朴之类。无不默收 敏效。按海本水结成。故煮之仍化为水。人身之痰。有由火抟其水而成者。故为化火痰之专药。其性寒凉。清火散结。 不伤正气。余每喜用之。若阳气衰少之体。寒多湿胜之病。不相宜也。小儿疳病由于火盛。致口臭便坚。腹胀内热者。 令服雪羹屡效。 〔三十四〕素问痿论曰。治痿独取阳明阳明主润宗筋。宗筋主束骨利机关也。王太仆注。宗筋。谓阴髦中横骨 上下之竖筋也。上络胸腹。下贯髋尻。又经于背腹。上头项。则宗筋不可以外肾言也。厥论曰。前阴者。宗筋之所聚。 前阴。外肾也。为宗筋之所聚。则宗筋亦可以外肾言也。痿论又曰。思想无穷。所愿不得。意淫于外。入房太甚。宗筋 弛纵。及为白淫。玩绎此节经义。上有入房太甚句。下有及为白淫名。则中有宗筋弛纵句。竟作阳痿解可也。此节 宗筋两字。竟作外肾解可也。夫阳明胃府。位镇中宫。上合于鼻。下合外肾。验之于霉疮毒蕴阳明。或上发而鼻坏。 或下注而茎糜。验之于马。其鼻黑者茎亦黑。鼻白者茎亦白。阳明与外肾关属。不更信而有征哉。是则治阳痿当 遵素问治痿独取阳明之旨。弗徒沾沾于补肾壮阳焉可已。(此条深思妙悟而合学理。仲圭附注。) 〔三十五〕杏轩医案曰。(新安程文圃观泉着)经云。肾者主水。受五脏六腑之精而藏之。是精藏于肾。非精生于肾 也。譬诸钱粮虽储库中。然非库中自出。须补脾化源。余评叶氏医案有云。此等血肉有情之方。正合精不足者。补之 以味经旨。如果病患胃口伤残。未可遽投。正与杏轩先生之言暗合。盖补精必用浓之品。然总须胃化脾传。方能徐 徐变精归肾。不过以浓之品。较清淡者变精为较易耳。断不能入口之后。辄变精而藏诸肾也。须补脾胃化源 者。饮食增则津液旺。自能充血生精也。 〔三十六〕余合回生丹以救难产。及治产后瘀血为患等证。屡建奇功。而独不利于虚寒之证。以虚则当补。寒则 当温也。一妇产后甫两日。恶露不行。腹痛作呕。服回生丹一丸。呕不除而转增泄泻。乃邀诊。面青唇淡。舌苔白滑。 脉则右弦缓。左沉涩。痛作呕。泄泻不爽。为疏半夏代赭石肉桂琥珀姜炭延胡桃仁炙甘草等温行之品。呕止痛缓。 而恶露亦稍行。左脉渐流利。再二剂。瘀行痛缓。泻亦止。胃口不开。体甚困乏。改用扶元和胃。温行血气。小 剂缓调。数剂胃能纳谷。形色亦渐转。惟左小腹有块如拳大。不时攻触作痛。乃仿大黄虫丸法。前方去半夏代赭石。 加当归穿山甲。酒醉地鳖虫。(即虫)为末。捣入醋熬大黄膏白蜜炼为丸。如桐子大。早晚每服三钱。不匝月 块渐小。痛亦渐除。后与通补奇经温养肝肾。病竟脱。体气复充此证血因寒瘀而上冲于胃。冲胃者。为产后三冲 急证中之一。回生丹治三冲急证。本有专功。然能迅推瘀血下行。而不能治因寒凝结之瘀。凡用合成丸药。必须 考核丸方药性功能。参合脉证。倘若耳食某丸可治某证。而恣意用之。总属得失参半。此古人所以有“先议病。 后议药”之训。 〔三十七〕水乡农人。多患香港脚。俗名大脚风。又名沙木腿。一肿不消。与寻常香港脚。发过肿消者迥殊。此因伤络 瘀凝。气亦阻痹。风湿热杂入之邪。袭入而不能出也。故病起必胯间结核而痛。憎寒壮热。而渐以下行至足。初起宜 用葱白杵烂和蜜。(葱蜜相并。至毒杀人。切勿入口。)罨胯核痛处。再用海(俗名海蜇头)地栗(即荸荠)同煎。俟 海化尽。取汤吞当归龙荟丸三钱。(此丸药肆多合成发售)能即消散为妙。若已成者。以黄柏(酒炒研末)八两。海 八两。(勿漂煎化)加葱须自然汁。和匀法丸。绿豆大。茅根汤日送三钱。外用杉木刨花煎浓汤。入皮硝一两频洗。日以 蓝布浸盐卤束之。以盐卤善清湿热。散风毒。凡洗鹅掌风及香港脚立良也。忌一切辛热发物。尤忌蚕蛹。(虽愈后宜忌食蚕 蛹数年。) 〔三十八〕凡暴厥卒中。痫魇。及跌坠晕仆诸病。其身中气血扰乱未定。切勿张皇暄闹。妄为移动。以致气绝不 返。总宜在原处量证设法。可以得生。如闭证宜取嚏。服玉枢丹苏合丸之类以开之。虚证用炭醋熏之。或令人紧抱。 以口接气。再灌以参汤姜汤童便之类。按证施治。俟其苏醒。然后移归卧室可也。世俗不知。往往扶掖他徙。多致 不救。总由不知古法。赘此以冀仁心为质者传播于世也。(如酷暑烈日之中。路途卒倒者。宜先移至阴凉之所。然后设法 救治。不可拘于是说。凡见夏日路途卒倒之人。纵无药赠。但能移之阴处。即是一服清凉散也。何氏济生论曰。中暑闷 乱。不可便与冷水及卧冷地。得冷则死。据此。则止可移至阴处。而不可移至冷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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