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叙
噫噫噫,
医医医,医何易言哉!医之为道,广矣大矣,精矣微矣,危乎危矣!举凡古今
中外,
学问事业,无有难于此者矣。名为卫生去疾之道,实不止于卫生去疾已也。盖合格致诚正、修齐
治平之道,而一以贯之,且更有难焉者也。非探天地
阴阳之秘,尽人物之性,明
气化之理,博考古
今,随时观变,汇通中外,
因地制宜,而又临事而惟澄心定灵,必不能语于此。虽然夫妇之愚可以
与知焉,及其至也,圣人亦有所不能焉,故夫一知半解、摇铃悬壶之徒充斥天壤,时或生人,黄农
歧景之圣,卓绝古今,而又未尝不死人。究之生之者偶然,而杀之者无算,死之者适然而生之者
恒众,是非成败明镜谁悬?此医道所以不明不行也。今天竞言医矣,且广开
医院矣,又新开
医学
研究会矣,更多开办军医学堂矣。十室之邑必有忠信,百步之地必生
芳草。不敢谓千虑者必无
一得也,当道大吏谬以余为老马,屡嘱余为提倡一医学堂,举甚美,意亦甚挚,余唯唯唯否否,迁
延岁月,卒不能应。大吏热心兴学,一切新政次第举行,唯此医学一界,尚觉棼如,切诘再四,无
以谢之,不能不有以晓之日。噫噫噫,医医医,医非不至要也,如所谓一切新政,皆医之事也,医
道不明而欲使庶政更新,窃不谓然。盖医道,通于治道,不可殚述,即如强种强兵,犹为密切关
系。且中外交通以来,吾国无事不落人后,其犹有可望胜于他人者,医学、文学而已。文学之妙
已造其极,毋庸赘言,医学虽当晦盲否塞之秋,而
胚胎于黄农,萌牙于歧景,固已久矣!如有伟人
起而振之,引而伸之,变而通之,郑而重之,大可冀放奇光异彩于环球上,使吾道衣冠文物亦有以输
入于他邦,而为开通西医之导线。近之蔑视
中医者固其宜,而其谬许西医、偏重西医者殊耳食而
目论也,则开办医学堂之举不更急务乎!然尚有难言也。方今吾国医界,皆为读书不成、他业不
就者之逋逃薮,道其所道,既非黄歧之道,更非吾所谓一贯之道。其自待菲薄,绝
无精妙
高明者,
原不足怪,而其腐败不堪,庸恶陋劣之病,又实
对待于医者,苟且轻贱之心有以中之,虽亦由于
医者之自取戾,然医者之病已自深入,已遍天下,将极终古,莫之能愈。尚欲其善为医,又更为医
国,犹之拯饥者而求粒于荒垦,断断乎其未有也。今拟开办医学堂,亦思有以医医之病也。然不
知医者之病之所在,而徒
为之严章程,订功课,令之勤讲求,精诊切,是犹治其标而未治其本也。
虽学堂开遍天下,办至百年,无当也。医之病何在,医医之方何在?非得朝廷之一人与世界之多
数人为之探其病源,一一洗其旧染腐败之气,庸恶陋劣之习,苟且轻贱之俗而改良焉,必不能起
其沉,而望医学之进步,诚能得斯二者而出吾方以医医,并令医者时进吾方以自医,则医界自
将耳目一新,别开生面,
精神奋发,志向异趣,学业日精,即不开办学堂亦必
人才辈出,医道昌明
也。医之病源,既深且赜,医医之方,似难实易,然非片言可明,请于篇内,
分析论之。余为医学
界明医道、求人才、储良方,即所以为他日开办医学堂之HT矢,不禁痛心疾首,发愤而着此编,名
之曰《医医医》,一以寓一字三叹之意,一则先求有以医医之医也。噫噫噫,医医医,医岂易言哉!
宣统纪元岁己酉秋八月孟今氏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