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岐救正论》
书名:轩岐救正论朝代:明作者:萧京时间:公元1644年

[卷之五 治验医案下] 命门火衰阳气脱陷症

    甲申季春侍御曾儆炫次子奕昭。年四旬。素恋帏幕。复因丧子悲郁。病两载。治疗增剧 。至 念七日。延余见其面黯无光。头颅俯垂。或语微喜睡。饮食少思。或两足痿软。大便滑泄小水清利。外症则头疮未愈。脉六部沉迟不鼓。左关沉涩。左尺兼缓。脾脉亦弦此为阳虚已 极法应益火之源以消阴翳及阅所服方案。大都皆归芍枣仁苡薏威灵仙黄柏知母诸品。余曰病 本起于肝肾两虚。即勤加峻补。犹虑不济。奈何反以苦寒败胃滑肠耗气之物。大泄真阳乎。 夫面黯无光。头颅俯垂。乃阳气不能上温而复下陷也。语微喜睡。乃阳气不能升发也。饮食 少思。乃脾败于寒剂。而胃气虚寒。不能健啖也。两足痿软。乃筋脉缓弛。肝气不收也。二 便滑利。乃命门火衰不能温土。肾气虚寒不能约液也。疮口不合。乃脾气败也。脉沉迟不鼓 。则为元气衰左关沉涩受克于金右关弦受克于木左尺虚缓则为土克断以季夏初秋当不起与其 弟奕远言曰脉见三克。若不急治。何以回生。备开一案。与之为券。余用补中益气汤。去升 麻陈皮人参。加桂附炮姜骨脂五味与服。四剂泄数渐少脉亦稍健。仍授方以八味丸泽泻 加人参炙草阿胶五味诸品。彼已市药待制。其乃内以余所开医案。往询前医。医谓余妄用燥 药。仍根据前治至六月十二日而殁。乙酉季夏姻家陈泰宇年逾六旬。病虚喘吐痰。自汗倦卧。 不进饮食。多食便呕。小便清长。大便滑泄。面青黯。形肉日脱脉左三部虚浮无力。右关尺 弦小余以为命门火衰阳气脱陷真藏脉见逢土堪忧勉进六君加姜桂。丸八味。初剂症亦减。数 剂如旧。遂辍服。至月终渐笃。仍投前药一二剂。越次月初四日复再延余脉益少胃气。用大 剂参术归桂附毫不应断以越三旬当殁。令二子备后事。彼别延一医。病余用桂附误认为痰 火实症。投清气化痰麦冬栝蒌之类。初服顿觉胸次豁然。连三服竟完谷吐出。益增昏。且 勒金酬券。再请陈雪潭用益土药。犹庶几近之。即知补母。亦迟不及事。果以是月念八日而 终。先是五月内过余求诊。令急服补药。乃因循增剧。始延治。晚矣。愚按前症乃命门火衰 不能生脾土以致脾土不能生肺金夫多食便呕。形肉日脱。自汗吐痰。大便滑利皆土败金亏真 藏为患此时即恪服虚则补母之剂。犹虑不济。奈何误认为实则泻子。而用清金安得不速人于 毙乎。又每见世医一遇痰症。不分虚实。执以为火。动手便攻。而病家亦甘心自误。然痰有 热痰寒痰风痰湿痰酒痰血痰气痰惊痰食痰老痰新痰。有属肾津上溢。脾液上涌泛而似痰者。 郁火 上升者。属饮属涎。若咯若唾若咳若吐。病源非一皆不可不详为辨仍察其所兼何症此为第一 吃紧庶几施治非谬即吐痰一症未有不由于元气虚寒。命火衰微所致。投以四神八味之属 。急 资化源。或克有济者。敬附录先哲经验数案于后。取其大法。以告世之医病两家。治病当求 其本。勿徒徇现下之症。而漫投不切之剂。抑亦以破时师拘挛之见。按薛立斋先生曰一儒者 虽盛暑喜燃火。四肢尝欲沸汤渍之。而面赤吐痰。又似实火吐甚宿食亦出。惟食椒姜之物方 快。余谓食之反出。乃脾胃虚寒。用八味丸及十全大补。加炮姜渐愈。不月而康。又曰工部 陈禅林。发热有痰。服二陈黄连枳壳之类。病益甚。甲辰季冬请治其脉右尺微细。右关浮大 。重按微弱。余曰此命门火衰。不能生土而脾病当补火以生土。或可愈也。不悟。仍服前药 。脾土愈弱。至乙巳闰正月病已革。复邀治。右寸脉平脱。此土不能生金。生气绝于内矣。 辞不治。经云虚则补其母实则泻其子凡病在子当补其母况病在母而属不足反泻其子不死何待 又云光禄邝子泾面白神劳。食少难化。所服皆二陈枇栀枳实之类。形体日瘦。饮食日减。 余谓此脾胃虚寒之症。法当补土之母。彼不信。乃径补土。以致不起。又云表弟妇咳嗽发热 。呕吐痰涎。日夜约五六碗。喘咳不止。胸满燥渴。饮食不进。崩血如涌。此命门火衰。脾 土 虚寒。用八味丸及附子理中汤加减治之而愈。又云罗工部仲夏腹恶寒而外恶热。鼻吸气而腹 觉冷体畏风而恶寒。脉大而虚微。每次进热粥瓯许。必兼食生姜瓯许。若粥离火食。腹内即 冷。余曰热之不热。是无火也。当用八味丸益火之源。以消阴翳。彼反服四物玄参之类而殁 。又云一儒者体肥善饮。仲秋痰喘。用二陈芩连益甚。加桑皮杏仁盗汗气促。加贝母枳壳。 不时发热。余以为脾肺虚寒用八味丸以补土母。补中益气汤以接中气而愈又云都宪孟 有涯气短痰晕服辛香之剂痰盛遗尿。两尺浮大。按之如无。余以为肾家不能纳气归源。香燥 致甚耳。用八味丸料三剂而愈。又云一男子素浓味胸满痰盛。余曰膏粱之人。内多积热。与 法制清气化痰丸而愈。彼为有验。修合馈送。脾胃虚者无不受害。又云先兄体貌丰伟。唾痰 甚多。脉洪有力。殊不耐劳。遇风头晕欲仆。口舌欲裂。或至赤烂。误食姜蒜少许。口疮益 甚。服八味丸及补中益气附子钱许。即愈停药月余。诸症仍作。此命门虚火不归原也。以 上十条。盖立斋先生治命门火衰吐痰虚症也。其治阴虚诸痰。亦晰治甚良。夫先生一代医圣 。千载宗工。叨侥武世两庙宸眷最渥。时工部陈禅林光禄邝子泾罗工部诸君。尚违先生之治 。甘心任时师攻伐丧生。余可知矣自王节斋老痰丸。王隐君滚痰丸之论一出。举世争相艳习 ,罔顾败胃泻阳。无辜生灵。殒命于二王作俑。可胜哀悼。然二王之法。只可投于元气壮实 。积热为患者。暂用亦得见效也。故汴督学西衢叶敬君先生序类经文云。余初与景岳交。自 癸卯岁始。余以苦心诵着。耗脾家之思虑。兼耗肾家之伎巧。于是病泄泻者二十年。医家 咸 以为火盛。而景岳独以为火衰。遂用参术桂附之剂。培命门之火。而吠者竞起。余独坚信不 回。服之五年不辍。竟使前病全瘥。而脾肾还元。余之敢于多服者胆力之决断也。景岳之敢 于多用者识力之明透也。非景岳不能有此识。非余不能有此胆。余两人之相与亦奇矣。嗟乎 欲治命门而舍桂附。非其治也而先生所云吠者竞起。则时名诸医竟不知命门为何物乃谓久泻 属火盛谬滋大矣而余之治曾奕昭陈泰宇。以补母之药。反贻同道之诮。不亦宜乎夫先生以吠 喻时名之医。虽其言固太峻。而揆之情理。殊为恰当。但愚以为应用桂附而不用桂附与不应 用桂附而妄用桂附皆吠之属也应用而不用则为胆小无识而误人不应用而妄用则为胆大逞臆而 害人误人而因循致死。与害人而逼迫随亡。均有罪耳。今之医者不明阴阳水火虚实真 假之义。而只见病治病纵巧可猎虚声。术足弋实利。口给求售。喜动王公。架列百氏之书。 日应千人之请。吾恐开口便错。庸妄取罪不能免已。陶节庵有云杀人不用刃者。政此谓欤。 大要病之轻而缓者。固可投以和平之剂优游取效而症之重而速者生死呼吸亦犹迂缓漫视坐失 机宜可乎临病之工不可无此一胆识庶无负司命之责云尔。 甲申孟春万兵周开夫年逾六旬。初因捧之役。修途中湿。归病疮疡。延外科投清火寒 剂。 竟至败胃便脱方悟。服益火药渐愈。嗣因奉委夜巡。复感风寒。呕痰少食。请余诊视。六脉 弦实。右关尺弦细。余曰此非痰乃脾气败而津液上脱也断以难越三月。至二月中旬果殁。愚 意疮疡诸疾。悉属脏腑有伤。显症于外。故薛立斋先生谓十三科皆是一理。因见外科之医。 固执局方。不循表里虚实经络脏腑之宜而误人者众。遂大发所蕴。皆内外合一之道。对症处 方 。随手而愈。世人奈何视疮疡为纤罔顾虚实。轻服凉剂。甘以性命陷于粗工之手。可不戒 乎。 壬午冬犹子望久患疥疮频年治疗不瘥。一疡医令吞水火丹。正在升炼。余见之曰用此将 求死 乎。夫水银性至沉寒。假以烈火炼。转为燥毒之物。柔弱肠胃。能堪此销烁耶。若辈谬妄 伤人。即寸磔不足以尽其辜矣。余教服六味丸。不终剂而愈。此盖立斋先生治法也。诸家 方书。皆指疥癣为阳明湿热之病独先生则归本于足少阴谓系肾经虚热所致如此卓识洵越千 载而上之矣。 癸未夏连参天从母一婢足面生疮。经年恪服解毒寒剂。且令足心频践砖石。竟不敛口。 余见 其头倾面黯。谓连曰。死期近矣。察其脉症胃败便脱。断以入秋当殁。已而果然。大都一 切疮疡皆属足三阴血虚所致至疮口不合乃脾气败也纵初起毒盛热炽。察果体实气旺。消解凉 药。只宜暂投。少俟热势稍退。即当以益气补血健脾为主。脾气充则肌肉自生。阴血旺则旧 瘀自消。无有不瘥。何至丧生。 癸未春庆城郑姻亲之内。年逾四旬。怀抱郁结。呕痰少食。胸腹疼胀。虽盛暑犹裹首着 绵。 六脉浮结。或时烦渴不寐。余曰。此命门火衰。元气虚寒症也。投以六君加姜桂及八味丸与 服。彼能恪遵余法。不惑于众论。周两月而诸症全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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