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致余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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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子和攻击注论

    愚阅张子和书,惟务攻击。其意以为正气不能自病,因为邪所客,所以为病也,邪去正气自安。因病有在上、在中、 在下、深浅之不同,立为汗、吐、下三法以攻之。初看其书,将谓医之法尽于是矣。后因思《内经》有谓之虚者,精气 虚也;谓之实者,邪气实也。夫邪所客,必因正气之虚,然后邪得而客之。苟正气实,邪无自入之理。由是于子和之法, 不能不致疑于其间。又思《内经》有言∶阴平阳秘精神乃治;阴阳离决,精气乃绝。又思仲景有言∶病当汗解,诊其 尺脉涩,当与黄建中汤补之,然后汗之。于是以子和之书,非子和之笔也。驰名中土,其法必有过于朋辈者,何其书 之所言,与《内经》、仲景之意,若是之不同也?于是决意于得名师以为之根据归,发其茅塞。遂游江湖,但闻某处有某治 医,便往拜而问之。连经数郡,无一人焉。后到定城,始得《原病式》,东垣方稿,乃大悟子和之孟浪,然终未得的然之 议论,将谓江浙间无可为师者。泰定乙丑夏,始得闻罗太无并陈芝岩之言,遂往拜之。蒙叱骂者五七次,趑趄三阅月, 始得降接。因观罗先生治一病僧,黄瘦倦怠,罗公诊其病,因乃蜀人,出家时其母在堂,及游浙右经七年。忽一日,念 母之心不可遏,欲归无腰缠,徒而朝夕西望而泣,以是得病。时僧二十五岁,罗令其隔壁泊宿,每日以牛肉猪肚、甘 肥等,煮糜烂与之。凡经半月余,且时以慰谕之言劳之。又曰∶我与钞十锭作路费,我不望报,但欲救汝之死命尔!察 其形稍苏,与桃仁承气,一日三帖下之,皆是血块痰积方止。次日只与熟菜、稀粥,将息又半月,其人遂如故。又半月 余,与钞十锭遂行。因大悟攻击之法,必其人充实,禀质本壮,乃可行也。否则邪去而正气伤,小病必重,重病必死。 罗每日有求医者来,必令其诊视脉状回禀。罗但卧听,口授用某药治某病,以某药监其药,以某药为引经。往来一年半, 并无一定之方。至于一方之中,自有攻补兼用者,亦有先攻后补者,有先补后攻者。又大悟古方治今病焉能吻合?随时 取中,其此之谓乎。是时罗又言用古方治今病,正如拆旧屋凑新屋,其材木非一,不再经匠氏之手,其可用乎?由是又 思许学士释微论曰∶予读仲景书,用仲景之法,然未尝守仲景之方。乃为得仲景之心也。遂取东垣方稿,手自抄录。乃 悟治病患,当如汉高祖纵秦暴,周武王纵商之后,自非发财散粟,与三章之法,其受伤之气,惫之人何由而平复也。 于是定为阴易乏,阳易亢,攻击宜详审,正气须保护,以《局方》为戒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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