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治准绳·杂病》
书名:证治准绳·杂病朝代:明作者:王肯堂时间:公元1368-1644年

[第六册 大小腑门] 遗精

    丹溪书分梦遗精滑为二门。盖梦与鬼交为梦遗,不因梦感而自遗者为精滑,然总之为遗精也。其 治法无二,故合之。或问精滑,何因得之?曰∶《金匮要略》谓虚劳之病,脉浮大,手足烦,阴寒精 自出。又谓脉弦而大,此名革,亡血失精。又谓小腹弦急,阴头寒,脉动微紧,男失精,女子梦交通。 《巢氏病源》以虚劳病分出五劳七伤六极二十三蒸之名。于七伤中精连,蒸病玉房蒸,男则 遗沥漏精,与尿精,闻见精出,及失精等候皆混同,仍类虚劳门,为肾主藏精,故尽作肾气衰弱之病, 似若他脏无损焉,岂其然哉。夫五脏皆藏精者也。尝考《灵枢本神篇, 首谓天之在我者德也,地之在我者气也,德流气搏而生者也。故生之来谓之精,两精相搏谓之神,如 是者,通言一身主宰之精神也。因心肾是水火之脏,法天地施化生成之道,故藏精神为五脏之宗主。 其次言所以任物者谓之心,心有所忆谓之意,意有所存谓之志,因志而存变谓之思,因思而远慕谓之 虑,因虑而处物谓之智。如是者,皆因心神随物所感,变而分之,是谓五志,遂有五神藏之名。五神 既分,则于德化政令性味各司其属者之用,于是心肾之水火,亦俯从五神之列。然而所主之精,神则 并行,未始相离,而五神五变者分之如此,则精亦从神之所变,随处与之合矣。故五脏各得藏其精, 神以行其用,是之谓藏真主,所以属本气之生化者也。苟有一脏之真不得其正,则一脏之病作矣。苟 一脏之精神伤之甚者,则必害其心肾之主精神者也。如所谓怵惕思虑则伤神,神伤则恐惧,流淫而不 止。喜乐恐惧则伤精,精伤骨酸痿厥而不举。喜乐者,惮散而不藏。恐惧者,荡而不收。是故主 藏精者不可伤,伤则失守阴虚,阴虚则无气,无气则死矣。如是者,精神之在五脏,伤之则淫邪立 至。心之在志为喜,在气为火为热。肾之在志为恐,在气为水为寒。于是怵惕思虑伤其神,神伤则火 动不止,火动不止则肾水恐惧之志者并矣。恐 甚不解则动中而肾自伤,肾主藏精,与所受五脏六腑所输至之精,皆不得藏而时自下矣。此乃以心肾 主宰精神者言也。至若他脏之精,各得而泄,有所据乎?曰∶《内经》所谓思想无穷,所愿不得,意 淫于外,入房太甚,宗筋弛纵,发为白淫,其病筋痿。筋痿者,生于肝,使内。王注以白淫是白物淫 衍,如精之状,因溲而下。虽云如精,殆非将化未成之精而径出者乎。何以言之?精有谓生来之精者, 先身生之精也。有谓食气入胃,散精于五脏者;有谓水饮自脾肺输肾而四布,五经并行之精者,此水 谷日生之精也。然饮食日生之精,皆从生来元精之所化,而后分布其脏,盈溢则输之于肾,肾乃元气 之本,生成之根,以始终化之养之之道也。若饮食之精,遇一脏有邪,则其脏之食味,化之不全,不 得入与元精俱藏而竟泄出。与夫所谓脾移热于肾,少腹冤热而痛出白者,义亦如之。王注虽谓消脂烁 肉,无乃消其肾所藏之精欤。盖使二脏无病,则此白物其不为精乎。使二脏有病,则所藏之精,其不 变为白物而出之乎。以此比例,则肺脾二脏之精,宁不有似肝脏之伤神动气,致精失守而走泄者乎。 然则治当何如?曰∶独肾泄者,治其肾。由他脏而致肾之泄者,则两治之。在他脏自泄者,治其本脏, 必察四属以求其治。大抵精自心而泄,则血脉空 虚,本纵不收。自肺而泄者,皮革毛焦,喘急不利。自脾而泄者,色黄肉消,四肢懈惰。自肝而泄者, 色青而筋痿。自肾而泄者,色黄黑,髓空而骨惰。即脉亦可辨也。或问夜梦交接之理何如?曰∶《内 经》曰,肾者主水,受五脏六腑之精而藏之。又曰主蛰,封藏之本,精之处也。又曰,阴阳之要,阳 密乃固,故阳强不能密,阴气乃绝。阴平阳秘,精神乃治。阴阳离决精气乃绝。又曰,阴阳总宗筋 之会,会于气街。《灵枢·淫邪发梦》篇曰∶厥气客于阴器则梦接内。盖阴器者,宗筋之所系也。而 足太阴阳明少阴厥阴之筋,皆结聚于阴器,与冲、任、督三脉之所会。然厥阴主筋,故诸筋皆 统属于厥阴也。肾为阴,主藏精。肝为阳,主疏泄。阴器乃泄精之窍,是故肾之阴虚则精不藏,肝之 阳强则气不固。若遇阴邪客于其窍,与所强之阳相感,则精脱出而成梦矣。所谓阳强者,非脏之真阳 强也,乃肝脏所寄之相火强耳。盖水为阴,火为阳,故通言火为阳,然分言之,则为二。若火盛不已, 反消亡其脏之真阳也。肝乃魂之居,藏之真阳虚,则游魂为变,变则为梦,与肝虚病者多梦亡人无异。 曰∶如子所言,梦遗则从肝肾得之乎。曰∶不然。病之初起,亦有不在肾肝,而在心肺脾胃之不足者, 然必传于肝肾而后精方走也。盖有自然相传 之理存焉。何则?宗筋者,上络胸腹,挟脐,下合横骨。故《内经》谓其总阴阳之会,会于气街,主 束骨利机关也。夫五脏俱有火,其相火之寄于肝者,善则发生,恶则为害,独甚于他火。故平人肝 气之刚勇,充于筋而为罢极之本也。其阴器既宗筋之所聚,乃强于作用,皆相火充其力也。若遇接内, 得阴气与合,则三焦上下内外之火,翕然而下从,百体玄府悉开,其滋生之精,尽会于阴器以跃出, 岂止肾之所脏者而已哉。所谓厥气客于阴器则梦者,其厥气亦身中阴分所逆之气,与接内之气同是阴 类故梦,犹接内之精脱也。若思欲不已,精气已客于阴器,至卧故成梦而泄矣。但梦者,因真阳虚而 得之,故精脱之后,其气未能卒复,未免形体衰惫,不比平人接内之气,一二时便可复也。曰∶治法 当何如?曰∶病从他脏而起,则以初感病者为本,肾肝聚病处为标。若由肾肝二脏自得者,独治肾肝。 由阴阳离决,水火不交通者,则既济之。阴阳不相抱负者,则因而和之。阳虚者,补其气。阴虚者, 补其血。阳强者,泻其火。火有正治反治,从多从少,随其攸利。经曰∶思想无穷,所愿不得,意淫 于外,入房太甚,宗筋弛纵,发为白淫梦遗等证。先贤治法有五∶其一,用辰砂、磁石龙骨之类, 镇坠神之浮游,河间秘真丸、《本事》 八仙丹之属是也。其二,思想结成痰饮,迷于心窍而遗者,许学士猪苓丸之类,导利其痰是也。其 三,思想伤阴者,洁古珍珠粉丸、海藏大凤髓丹《本事》清心丸、丹溪用海蛤粉、青黛香附黄柏知母之类,降火补阴是也。其四,思想伤阳者,谦甫鹿茸、苁蓉、菟丝子补阳是也。其五,阴阳俱 虚者,丹溪治一形瘦人便浊梦遗,作心虚治,用珍珠粉丸、定志丸服之是也。戴氏云∶遗精得之有四。 有用心过度,心不摄肾,以致失精者。有因思色欲不遂,致精失位输泻而出者。有色欲太过,滑泄不 禁者。有年壮气盛,久无色欲,精气满泄者。然其状不一,或小便后出、多不可禁者,或不小便而自 出,或茎中出而痒痛,常如欲小便者。并宜先用辰砂妙香散,吞玉华白丹,佐以威喜丸或厘清饮,别 以绵裹龙骨同煎。或厘清饮半帖,加五倍、牡蛎粉白茯苓五味子各半钱。失精梦泄,亦有经络热 而得者,若以虚冷用热剂,则精愈失。《本事方》清心丸,用黄柏、脑子者最良。(大智禅师云∶梦 遗不可全作虚冷,亦有经络热而得之者。尝治一男子,至夜脊心热,梦遗,用珍珠粉丸、猪苓丸遗止。 终服紫雪,脊热始除。又一男子,脉洪腰热遗精,用沉香和中丸下之,导赤散治其火而愈。于此知身 有热而遗者,皆热遗也。)若是用心过度而得之,宜远志丸,用交感汤加莲肉、五味子吞下,仍佐以 灵砂丹。若审是思色,欲不遂得 之,且以四七汤,吞白丸子。甚者耳闻目见,其精即出,名曰白淫。妙香散吞玉华白丹。(初虞世方, 治清滑不禁,用青州白丸子,辰砂为衣,服之神效。)若审是色欲过度,下元虚惫,泄滑无禁,宜正 元饮,加牡蛎粉、肉苁蓉各半钱,吞养气丹或灵砂丹,仍佐以鹿茸丸山药丸大菟丝子丸固阳丸 之类。(按∶此项药太僭燥,若妄用过剂,则阴水耗竭,壮火独炎,枯脂消肉,骨立筋痿,而成不救 之疾矣。用者审之。)若审是壮盛满溢者,《本事方》清心丸。梦遗,俗谓之夜梦鬼交。宜温胆汤竹茹,加人参远志、莲肉、酸枣仁炒、茯苓各半钱,吞玉华白丹、固阳丸。梦遗亦备前四证,宜审 其所感,用前药。娄全善云∶愚壮年得梦遗症,每四五十日必一遗,累用凤髓丹、河间秘真丸,虽少 效终不除根。后改用菖蒲、远志、韭子桑螵蛸益智、酸枣仁、牡蛎、龙骨、琐阳等剂为丸,服之 良愈。又一中年男子梦遗,以珍珠粉丸等药与服,了无一效。亦以远志、菖蒲等剂服之,随手而愈。 又云∶王元圭虚而泄精,脉弦大,累与加减八物汤,吞河间秘真丸,及珍珠粉丸,其泄不止。后用五 倍子一两,茯苓二两,为丸。服之良愈。此则五倍子涩脱之功,敏于龙骨、牡蛎也。又云∶详古治梦 遗方,属郁滞者居大半,庸医不知其郁,但用龙骨、牡蛎等涩剂固脱,殊不知愈涩愈郁,其病反甚。 尝治一壮年男子梦遗白 浊,少腹有气冲上,每日腰热,卯作酉凉,腰热作则手足冷,前阴无气。腰热退则前阴气耕,手足温。 又旦多下气,暮多噫时振,隔一旬、二旬必遗,脉旦弦滑而大,午洪大,予知其有郁滞也。先用沉香 和中丸大下之,次用加减八物汤,吞滋肾丸百粒。若稍与蛤粉等涩药,则遗与浊反甚,或一夜二遗。 遂改用导赤散,大剂煎汤服之,遗浊皆止,渐安。又一中年男子梦遗,医或与涩药反甚,连遗数夜。 愚先与神芎丸大下之,却制猪苓丸服之,皆得痊安。又丹溪治镇守万户萧伯善,便浊精滑不禁,百药 不效,与试倒仓法而安。于此见梦遗属郁滞者多矣。叶氏云∶遗滑之证,予累见人多作肾虚,而用补 涩之药无效,殊不知此因脾胃湿热所乘,饮酒浓味痰火之人,多有此疾。肾虽藏精,其精本于脾胃, 饮食生化而输于肾,若脾胃受伤,湿热内郁,使中气淆而不清,则所输皆浊气邪火扰动,水不得而 安静,故遗滑也。治以苍白二陈汤,加黄柏、升麻柴胡,俾清气升,浊气降,而脾胃健运,则遗滑 自止矣。其有欲心太炽,思想无穷而致者,当从心治,心清则神宁,而火不妄起。宜远志丸、茯神汤房劳无度致肾虚者,必兼见怯弱等证,方可用补肾药。故治有多端,须当审察,不可偏作肾虚治也。 赵以德治郑叔鲁二十余岁,攻举子业,读书 夜至四鼓犹未已,遂发此病,卧间玉茎但着被与腿,便梦交接脱精,悬空则不梦,饮食日减,倦怠少 气。此用心太过,二火俱起,夜不得睡,血不归肝,肾水不足,火乘阴虚入客下焦,鼓其精房,则精 不得聚藏而欲走,因玉茎着物,犹厥气客之,故作接内之梦。于是上补心安神,中调脾胃升举其阳, 下用益精生阴固阳之剂,不三月而病安矣。一老人年六十患疟嗽,自服四兽饮多,积成湿热,乘于下 焦,几致危困。诊其脉,尺部数而有力。与补中益气加凉剂,三日与黄柏丸。次早诊之,尺脉顿减。 问之曰∶夜来梦交接否?曰∶然,幸不泄。曰∶年老精衰,固无以泄,其火热结于精房者,得泄火益 阴之药,其火散走于阴器之窍,病可减矣。再服二日,又梦其疟嗽全愈。亦有鬼魅相感者,《大全良 方》论妇人梦与鬼交者,由脏腑虚,神不守,故鬼气得为病也。其状不欲见人,如有对晤,时独言笑, 或时悲泣是也。脉息乍大乍小,乍有乍无,皆鬼邪之脉。又脉来绵绵,不知度数,而颜色不变,亦其 候也。夫鬼本无形,感而遂通。盖因心念不正,感召其鬼,附邪气而入,体与相接,所以时见于梦。 治之之法,则朱砂雄黄麝香鬼箭、虎头骨,辟邪之属是也。蒋右丞子,每夜有梦,招以德治之, 连二日诊脉,观其动止,终不举头,但俯视不 正当人,知为阴邪相着,叩之不肯言其所交之鬼状,其父遂问随出之童仆,乃言一日至城隍庙,见侍 女以手于其身摩久之,三五日遂闻病此,即令法师入庙,毁其像,小腹泥土皆湿,其病即安。试观张 仲景治下焦真阳与精血两虚,病小腹弦急,脉芤动微紧,男子失精,女子梦交通,则用桂枝、龙骨之 属,温之固之。若阳浮上而不降,作悸衄,手足烦热咽干口燥阴独居于内而为里急腹中痛,梦失 精者,小建中汤和之,皆可取以为法也。医家大法曰∶尝治脱真不止者,以涩剂收止之,则不能收不 能止,不若泻心火;若泻心火不能止之,不若用升阳之剂,加风药之类止之。非此能止之也,举其气 上而不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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