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经溯洄集》
书名:医经溯洄集朝代:清作者:王履时间:公元1644-1911年

四气所伤论

    素问生气通天论篇曰。春伤于风。邪气留连。乃为洞泄。夏伤于暑。秋为咳疟。秋伤于湿 。 上逆而咳。发为痿厥。冬伤于寒。春必病温。阴阳应象论篇曰。春伤于风。夏生飧泄。夏伤 于暑。秋必疟。秋伤于湿。冬生咳嗽。冬伤于寒。春必病温。王启玄注云。风中于表。则 内 应于肝。肝气乘脾。故洞泄。或飧泄。夏暑已甚。秋热复收。两热相攻。则为疟。秋湿既 胜。冬水复旺。水湿相得。肺气又衰。故乘肺而为咳嗽。其发为痿厥者。盖湿气内攻于脏腑 。则咳逆。外散于筋脉。则痿弱也。厥谓逆气也。冬寒且凝。春阳气发。寒不为释。阳怫于 中。寒怫相持。故为温病伤寒论引素问后篇八句。成无己注云。当春之时。风气大行。春 伤于风。风气通于肝。肝以春适旺。风虽入之。不能即发。至夏肝衰。然后始动。风淫 末疾。则当发于四肢。夏以阳气外盛。风不能外发。故攻内而为飧泄。当秋之时。湿气大 行。秋伤于湿。湿则干于肺。肺以秋适旺。湿虽入之。不能即发。至冬肺衰。然后湿始动 也 。雨淫腹疾。则当发为下利。冬以阳气内固。湿气不能下行。故上逆而为咳嗽。当夏之时。 暑气大行。夏伤于暑。夏以阴为主内。暑虽入之。势未能动。及秋阴出。而阳为内主。然后 暑动搏阴。而为疟。当冬之时。寒气大行。冬伤于寒。冬以阳为主内。寒虽入之。势未能 动。及春阳出。而阴为内主。然后寒动搏阳。而为温病。王海藏曰。木在时为春。在人为 肝。在天为风。当春之时。发为温令。反为寒折。是三春之月。行三冬之令也。以是知水太 过矣。水既太过。金肃愈严。是所胜者乘之。而妄行也。所胜者乘之。则木虚明矣。木气 既虚。火令不及。是所生者受病也。故所不胜者侮之。是以土来木之分。变而为飧泄也。所 以病发于夏者。以木绝于夏。而土旺于夏。湿本有下行之体 故也。不病于春者。以春时风虽有伤。木实当权故也。 暑季夏也。季夏者。湿土也。君火持权。不与之子 。暑湿之令不行也。湿令不行。则土亏矣。所胜妄行。木气太过。少阳旺也。所生者受病。 则肺金不足。所不胜者侮之故水得以来土之分。土者坤也。坤在申之分。申为相火。水入于 土。则水火相干。水火相干。则阴阳交争。故为寒热。兼木气终见三焦。是少阳相火合也。 少阳在湿土之分。故为寒热。肺金不足。洒淅寒热。此皆往来未定之气也。故为疟。不发 于夏。而发于秋者。以湿热在酉之分。方得其权故也。秋者清肃之气。收敛下行之体也。为 湿所伤。是长夏之气。不与秋令也。秋令不及。所胜妄行。故火得以炎上而克金。心火既刑 于肺。故肺气逆而为咳。所不胜者侮之。木气上行。与火同德。动而不息者也。所生者受病 。故肾水亏也。长夏已亢。三焦之气盛也。命门者三焦之合也。故迫肾水上行。与脾土湿热 。相合为疾。因咳而动于脾之湿。是以咳嗽有声。有涎。不发于秋。而发于冬者。以其六阴之极 。肃 杀始得其气故也。冬伤于寒者。是冬行春令也。当寒而温。火胜而水亏矣。水既已亏。则所 胜妄行。土有余也。所生受病。木不足也。所不胜者侮之。 火太过也。火土合德。湿热相助。故为温病。不病于冬。而病于春 者。以其寒水居卯之分。方得其权。大寒之令。复行于春。腠理开泄少阴不藏。房室劳伤 。辛苦之人。阳气泄于外。肾水亏于内。当春之月。时强木长。无以滋生化之原。故为温病 耳。夫春伤于风。夏伤于暑。冬伤于寒。辞理皆顺。时字伤令字也。独秋伤于湿。说作令字 伤时字。读者不可疑也。此四说。皆母所亢。而害其所承之子也。若说秋字伤湿字。其文与 上三句相通。其理与法不得相通矣。大抵理与法通。不必拘于文也。或谓春伤于风。是人为 风所伤。非也。若是。则止当头痛恶风自汗。何以言夏为飧泄哉。今言春伤于风。即是 时伤令也明矣。愚按。此四伤诸家注释。皆不得经旨者。盖由推求太过故也。孟子曰。道在 迩。而求诸远。事在易。而求诸难。此之谓欤。但只轻轻平易说 去。则经旨自明。而无穿凿之患矣。何以言之。夫风暑湿寒者。天地之四气也。其 伤于人。人岂能于未发病之前。预知其客于何经络。何脏腑。何部分。而成何病乎。及其既 发病。然后可以诊候。始知其客于某经络。某脏腑。某部分。成某病耳。注释者。苟误因病 始知病原之理。则于此四伤。不劳余力。自迎刃而解矣。夫洞泄也。疟也。咳与痿厥也。 温病也。皆是因其发动之时。形诊昭着。乃逆推之。而知其昔日致病之原。为伤风伤暑。 伤湿。伤寒耳。非是初受伤之时。能预定其今日必为此病也。且夫伤于四气。有当时发病者 。有过时发病者。有久而后发病者。有过时之久自消散。而不成病者。何哉。盖由邪气之传 变聚散不常。及正气虚实不等故也。且以伤风言之。其当时而发则为恶风。发热头疼。 自汗。咳嗽。喘促等病。其过时与久而发。则为疠风。热中寒中偏枯五脏之风等病 。是则洞泄。飧泄者。乃过时而发之中之一病耳。因洞泄。飧泄之病生。以形诊推之。则知 其为春伤风。藏蓄不散。而致此也。苟洞泄。飧泄之病未生。孰能知其已伤风于前。将发病 于后邪。假如过时之久自消散。而不成病者。人亦能知乎。世有太素脉法。虽或预知死亡之 期。然亦是因诊之昭着。而始能知耳。夏伤暑为疟。冬伤寒为温病。意亦类此。但秋伤湿。 上逆为咳嗽。为痿厥。其因病知原。则与三者同。 其令行于时。则与三者异。夫春之风。夏之暑。冬之寒。皆是本时之令也。湿乃长夏之令。 何于秋言之。盖春夏冬每一时。各有三月。故其令亦各就其本时而行也。若长夏。则寄旺于 六月之一月耳。秋虽亦有三月。然长夏之湿令。每侵过于秋而行。故曰秋伤于湿。(秋令为 燥 。然秋之三月前近于长夏。其不及为湿所胜。其太过则同于火化。其平气则又不伤人。 此经所以于伤人止言风暑湿寒。而不言燥也。或问余曰。五运六气七篇。所叙燥之为病甚多 何哉。余曰。运气七篇。与素问诸篇。自是两书。作于二人之手。其立意各有所主。不可混 言。王冰以为七篇参入素问之中。本非素问元文也。余今所推之义。乃是素问本旨。当自作 一意看。)请陈四气所伤所病之义。夫风者。春之令也。春感之。偶不即发。而至夏。邪既 不散。则必为疾。其所以为洞泄者。风盖天地浩荡之气。飞扬鼓舞。神速不恒。人身有此。 肠胃之职。其能从容传化泌别。而得其常乎。故水谷不及分别。而并下。以泄出也。其为 飧泄。亦类此义。(说者谓。春伤风为内通肝。洞泄飧泄。为木乘土。又谓。不发于春为邪 避 木旺。发于夏为木衰邪动。窃谓风既通肺。则正当木班之时。木极盛土极衰矣。理宜乘旺而 即发于春。不宜反过时而发于夏也。且夏火司权。母能滋子。何故不发于土衰极之时。而反 发于土受滋之时乎。其说不通。难以凭据。)暑者。夏之令也。夏感之。偶不即发。而至秋 。 又伤于风与寒。故为疟也。寒者。冬之令也。冬感之。偶不即发。而至春。其身中之阳。 虽始为寒邪所郁。不得顺其渐升之性。然亦必欲应时而出。故发为温病也。若夫秋伤湿。其 令行于时之义。上文已论之矣。前篇所谓上逆而咳。发为痿厥。不言过时。似是当时即发者 。但既与风暑寒三者并言。则此岂得 独为即发者乎。然经无明文。终亦不敢比同后篇。便断然以为冬发病也。虽然。湿本长夏之 令。侵过于秋耳。纵使即发。亦近于过时而发者矣。此当只以秋发病为论。湿从下受。故干 肺为咳。谓之上逆。夫肺为诸气之主。今既有病。则气不外运。又湿滞经络。故四肢痿弱无 力。而或厥冷也。后篇所谓冬生咳嗽。既言过时。则与前篇之义颇不同矣。夫湿气久客不散 。至冬而寒气大行。肺恶寒。而或受伤。故湿气得以乘虚上侵于肺。发为咳嗽也。观者。 以此意求之经旨。其或着乎。或者见素问于病温疟等。间以必言之。遂视为一定不易之辞 。而曰此必然之道。嗟乎。果可必耶。果不可必耶。素问之或言必。或不言必者。盖不可胶 为一定故也。(往往有泥于必之一字。遂谓冬伤寒。必当得病于春。其冬伤寒而即病者。反 置而不论。若此者。可不谓之弃本逐末乎。) 经中每有似乎一定不易之论。而却不可以为一定不易者。如曰热厥。因醉饱入房。而得热中 消中者。皆富贵人也。新沐中风。则为首风。如此之类。岂一一皆然哉。读者。当活法。勿 拘执也。夫王启玄之注。虽未免泥于必字。及未得经旨。然却不至太远也。若成无己之说。 则似太远矣。然犹未至于甚也。至王海藏立论。则推求过极。欲异于人。殊不知反穿凿缀缉 乖 悖经旨。有不可胜言者。此先儒所谓。如大军游骑。出大远。而无所归矣。姑摭成无己王海 藏之说。辨其甚者一二。夫无己谓风淫末疾。则当发于四肢。雨淫腹疾。则当发为下利。窃 谓则当二字。决然之辞也。春伤风遇夏之阳气外盛。而不能外发。故攻内为飧泄。此或若可 通 矣。经曰。木发无时。倘风不伤于春。而伤于他时。不遇夏之阳气外盛。将外发乎。将内攻 乎。况风属阳。与夏同气。果欲外出。则当随其散越之势而出。安有不能之理乎。且风善行 数变。其为病非一。岂独能为四肢之疾乎。所谓雨淫腹疾之义。其不通亦如此。至若夏伤暑 。秋为疟者。盖因暑疾藏于皮肤之内。肠胃之外。复秋感风。故疾作耳。观素问疟论可见 。其与夏阴主内。秋阳内主。暑动搏阴。何相干哉。冬伤寒。春为温病者。盖因寒毒中人肌 肤 。阳受所郁。至春天地之阳气外发。其人身受郁之阳。亦不能不出。故病作也。(韩祗和谓 。冬时感寒郁阳至春时。再有感而后发。余谓此止可论温病之有恶寒者耳。其不恶寒者。则 亦不为再感。而后发也。故仲景曰。太阳病不发热而渴。不恶寒者。为温病。)观伤寒论可 见 。其与冬阳主内。春阴内主。寒动搏阳。何相干哉乃若海藏。则又以春伤风。夏伤暑。冬伤 寒。为时伤令。秋伤湿。为令伤时。故于春伤风。谓春行冬令。而温为寒折。于夏伤暑。谓 暑者。季夏。季夏者。湿土。君火持权不与子。而暑湿令不行。于秋伤湿。谓秋为湿所伤。 是长夏之气不与秋令。于冬伤寒。谓冬行春令。火胜水亏。大寒之令。复行于春。阳气外泄 。肾水内亏者病。又谓温病。为湿热相助而成。又谓四时伤。皆母亢而害所承之子。吁。何 支离破碎徒费辞如此乎。夫经中所言伤风。伤暑之类甚多。皆是以人受风暑等所伤为义。未 尝有时伤令。令伤时之意也。若如海藏所言。则疟论所谓夏伤于暑。秋伤于风。与先伤于风 。后伤于寒等语。其时伤令欤。令伤时欤。吾固知其不能不屈于此也。且暑为夏令。孰不知 之。今以暑为季夏。为湿土。得不怪哉。夫冬果行春令。人若感此。则成冬温病矣。安得 为春温病乎。其谓大寒之令。复行于春。温病方作。设使 大寒之令。不复行于春。其温病当作者。遂不作乎。况今之春为温病者。比比皆是。未尝见 其必由大寒。复行于春。而后成也。经曰。亢则害。承乃制。其义谓已亢极。则胜已者来制 。如火亢极。则水来制之。经所谓相火之下。水气承之。水位之下。土气承之。之类。皆是 胜已者为承。今以亢为母。承为子。将求胜于经欤。抑未达欤。又如以制物者为所胜。受制 者为所不胜。与经所谓气有余。则制已所胜。而侮所不胜。及传之于其所胜。死于其所不胜 之旨全反矣。余如因时伤令令伤时之说。委曲衍说者。固不暇患辨也。呜呼。予非好斥前 人之非。盖为其有害大义。晦蚀经旨。以误后人。故不敢谀顺而嘿嘿耳。然而逾之罪。 固已自知。其不得辞矣。但未知观者。以为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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