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痰饮门] 痰饮论
喻昌曰∶
痰饮为患,十人居其七八。《金匮》论之最详,分别而各立其名。后世以其名之多也,徒徇其末而忘其本。
曾不思圣人立法,皆从一源而出,无多歧也。盖胃为
水谷之海,
五脏六腑之大源。饮入于胃,游溢
精气,上输于脾;脾
气散精,上归于肺,
通调水道,下输
膀胱;
水精四布,
五经并行,以为常人。《金匮》即从水精不四布,五经不并行之处,
以言其患。谓人身所贵者水也,天一生水,乃至充周流灌,无处不到。一有瘀蓄,即如江河回薄之处,秽丛积,
水道
日隘,横流旁溢,有所不免。必顺其性因其势而疏导之,由高山而平川,由平川而江海,庶得免乎泛滥。所以仲景分别
浅深,诲人因名以求其义焉。浅者在于
躯壳之内,
脏腑之外,其名有四∶曰痰饮、曰
悬饮、曰
溢饮、曰
支饮。痰饮者,
水走肠间,沥沥有声。悬饮者,水流胁下,咳唾引痛。溢饮者,水流行于
四肢,汗不出而
身重。支饮者,
咳逆倚息短气,
其形如肿。一由胃而下流于肠,一由胃而旁流于胁,一由胃而外出于四肢,一由胃而上入于胸膈,始先不觉,日积月累,
水之
精华,转为混浊,于是遂成痰饮。必先团聚于呼吸
大气难到之处,故由肠而胁,而四肢,至渐渍于胸膈,其势愈逆
矣。痰饮之患,未有不从胃起者矣。其深者,由
胃上入阳分,渐及于心肺。由胃下入阴分,渐及于脾肝肾。故水在心,
心下坚筑短气,恶水不欲饮,缘水攻于外,火衰故水益坚。
火郁于内,
气收故筑动短气,火与水为仇,故恶而不饮也。
水在肺,
吐涎沫,欲饮水,缘
肺主气,行荣卫,布
津液,水邪入之,则塞其
气道,气凝则液聚,变成涎沫,失其清肃,
故引水自救也。水在脾,
少气身重,缘
脾恶湿,湿胜则
气虚而身重也。水在肝,
胁下支满,嚏而痛,缘肝与胆为
表里,
经脉并行于胁,
火气冲鼻则嚏,吊胁则痛也。水在肾,
心下悸,缘
肾水凌心,逼处不安,又非支饮邻国为壑之比矣。夫
五脏藏神之地也,
积水泛为痰饮,包裹其外。诗有谓波撼岳阳城者,情景最肖,讵非人身之大患乎?然此特随其所在,
辨名定位,以祈治不乖方耳。究竟水所蓄聚之区,皆名
留饮,留者留而不去也。留饮去而不尽者,皆名
伏饮,伏者伏而
不出也。随其痰饮之或留或伏,而用法以治之,始为精义。昌试言之,由胃而上,胸膈心肺之分者,驱其所留之饮还胃,
下从肠出,或上从呕出,其出皆直截痛快,而不至于伏匿,人咸知之。若由胸膈而外出肌肤,其清者或从汗出,其浊
者无可出矣,必还返于胸膈。由胸膈还返于胃,乃可入肠而下出驱之,必有伏匿肌肤而不胜驱者。若由胸膈而深藏于背,
背为胸之府,更无出路,尤必还返胸膈,始得趋胃趋肠而顺下。岂但驱之不胜驱,且有挟背间之狂阳
壮火,发为痈毒,
结如橘囊者。伏饮之艰于下出,易于酿祸,其谁能辨之,谁能出之耶?昌以静理而谭医施治,凿凿有据,谨因《金匮》
秘典,直授
金针,令业医之子,已精而益求其精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