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草思辨录》
书名:本草思辨录朝代:清作者:周岩时间:公元1644-1911年

[卷二] 淡豆豉

    淡豉别录苦寒。李氏谓∶黑豆性平,作豉则温,既经蒸,故能升能散。窃谓仲圣用作 吐剂,亦取与栀子一温一寒,一升一降,当以性温而升为是。 别录主烦躁,而仲圣止以治烦不以治躁。若烦而兼躁,有阳经阴经∶阳经则用大青龙 汤、大承气汤,阴经则用四逆汤甘草干姜汤吴茱萸汤,皆无用淡豉者。盖阳经之烦躁, 宜表宜下;阴经之烦躁,宜亟回其阳。淡豉何能胜任。别录以主烦躁许之,殊有可商。 烦有虚有实∶虚者正虚邪入而未集,故心中懊;实者邪窒胸间,故心中结痛。虽云实, 却与结胸证之水食互结不同,故可以吐而去之。证系有热无寒,亦于肾无与。所以用豉者, 豉苦温而上涌,栀泄热而下降,乃得吐去其邪,非以平阴逆也。 张氏谓淡豉主启阴精上资,而邹氏遂以此为治伤寒头痛及瘴疠恶毒之据,不知其有毫厘 千里之失。盖伤寒初起,与瘴疠恶毒,虽身发热,实挟有阴邪在内,故宜于葱豉辛温以表汗, 或协人中黄等以解毒。何资于阴脏之精。且淡豉亦何能启阴脏之精者。试煎淡豉尝之,便欲 作恶,可恍然悟矣。 淡豉温而非寒,亦不治躁,确然可信。邹氏过泥别录,遂致诠解各方,忽出忽入,自相 径庭。黑大豆本肾谷,蒸为豉,则欲其自肾直上。因其肾谷可以治肾,故千金崔氏诸方, 用以理肾家虚劳。因其为豉不能遽下,故与地黄捣散与地黄蒸饭。邹氏谓于极下拔出阴翳诚 是。乃其解葱豉汤,既谓宜于病起猝难识别,又谓是热邪寒邪。不知葛稚川立方之意,以 初起一二日,头痛恐寒犯太阳,脉洪又恐热发阳明,投以葱豉,则邪解而阴阳两无所妨,正 因难辨而出此妙方,宜后世多奉以为法。煎成入童便者,以葱豉辛温,少加童便,则阴不伤 而与藏气相得。如淡豉本寒,更加以童便之寒,葱白虽辛而亦寒,外达之力,必致大减,恐 无此制剂之理也。 邹氏又以素问寒气凉,治以寒凉,行水渍之,注家谓热汤浸渍,则寒凉之物能治寒凉 ,于是引伤寒论用豉诸方,皆不以生水煮,为合以寒治寒之旨。金匮栀子大黄汤,不以治寒 ,则四味同煮,不分先后。噫!邹氏误矣。所云注家,殆近世不求甚解者耳。按气寒谓北方 ,气凉谓西方,跟上节西北之气句来,治以寒凉行水渍之,跟上节散而寒之句来,上言其理 ,此明其治。王太仆注云∶西北方人皮肤腠理密,人皆食热,故宜散宜寒。散谓温浴,使中 外条达,行水渍之,是汤漫渍。张隐庵云∶西北之气寒凉,人之阳热遏郁于内,故当治以寒 凉。行水渍之者,用汤液浸渍以取汗。合二说观之,经所谓渍,定是浴以取汗,今西北方人 惯用此法,并非以热汤渍寒药。若谓以热汤渍寒药,即可以治寒病,则药物不胜用矣。然则 栀子豉汤,先煮他药后煮淡豉何故?盖此与泻心用麻沸汤渍之绞汁无异耳。豉本肾谷,欲其 上达,故不多煮,大凡用豉以取吐取汗,法皆如是。取汗如枳实栀子豉汤,煮豉止一二沸, 以有枳实抑之,故用豉至一升,而煮则一二沸无妨也。栀子大黄汤四味同煮,则以不取吐不 取汗,自宜多煮,豉用一升,亦以所偶为大黄枳实,而豉尚欲其治上也。他若金匮瓜蒂散, 则以生水煮取吐矣。但豉用七合,不云下水若干,以生水任煮而不为之限,可见必欲竭豉之 力。味浓则下趋易,或疑此与吐法不悖乎。不知吐宿食与吐寒饮不同,吐宿食自当少抑其上 浮之性。虽抑之,而以苦温之淡豉,偶苦寒之瓜蒂,甘酸之赤豆,终必激而上行。且苦寒甘 酸者杵为散,苦温者煮取汁,皆有一升一降,故拂其性以激发之义,安在不为吐法。邹氏于 经旨方意,咸未彻悟,强为扭合,不免自误以误人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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