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证录》
书名:辨证录朝代:清作者:陈士铎时间:公元1644-1911年

[卷之二] 心痛门(六则)

    人有久患心疼,时重时轻,大约饥则痛重,饱则痛轻,人以为寒气中心也,谁知是虫伤 胃脘乎。盖心君宁静,客寒客热之气,皆不能到,倘寒气犯心,立刻死矣,安能久痛乎。凡 痛久不愈者,皆邪犯心包与胃口耳。但邪犯胃与心包,暂痛而不常痛也,断无饥重而饱轻者 。若虫蚀则觅食头上行,而无食以充其饥,则其身上撺,口啮胃脘之皮,则若心痛,而实非 心痛也。不杀虫而但止其痛,痛何能止乎。方用化虫定痛丹∶ 生地(二两)水煎汁二碗,入白薇二钱,煎汁一碗,淘饭食之,非吐物如虾蟆,必泻虫如 守宫也。 大凡胃中湿热,人多生虫。饮食倍于寻常,皆易有虫,以此方投之,皆能取效,不止治 心痛之虫也。盖生地杀虫于有形,而白薇杀虫于无形,合而用之,化虫最神。虫死而心痛自 除,非生地、白薇之能定痛也。 此症用草根粥亦效。 楝树根(一两) 煎汤二碗,入甘草一钱,再煮粥一碗。顿食之,即止痛。 人有一时心痛,倏痛倏已,一日而十数遍者,饮食无碍,昼夜不安,人以为此虫也,而 不知不然。夫虫痛必非一日而成,岂有无端而一时心痛者乎。或曰此火也。夫火则终日痛, 而必非时痛时止者。然则为何痛乎?非火、非虫,乃气虚而微感寒湿之邪,邪冲心包而作痛 ,邪不冲心包而即不痛,即古人所云去来痛也。痛无补法,而独去来痛,必须用补,不补虚 而痛不能止。然徒用补药,而不加入祛寒祛痰之味,亦不能定痛也 。方用去来汤人参(三钱)茯苓(三钱)苍术(三钱)白术(五钱)甘草(二钱)川乌(二钱)半夏(一钱) 水煎服。一剂而痛即止,再剂而痛不再发。 方中用二术为君主,最有佳意。盖痛虽由于气虚,毕竟湿气之侵心包也。二术去湿而又 健脾胃之气,故用之以佐人参、茯苓补气利湿,则湿去而气更旺也。气既旺矣,而川乌得 直入心包,以祛逐其寒邪;半夏得行于中脘,而消其败浊之痰;甘草和缓,调停于邪正之间 ,以奏功于眉睫矣。 此症用苍乌参苓散亦甚效。 人参草乌(各一钱)茯苓苍术(各三钱)巴戟天(一两) 水煎服。一剂即止痛。 人有心痛之极,苦不欲生,彻夜呼号,涕泗滂沱者,人以为火邪作祟也。然致此火邪之 犯心者,何故乎?盖因肝气之郁而不舒,木遂生火以犯心矣。夫肝木心火者也,而何以反 致克心,盖心属火,而火不可极,火极反致焚心,往往有自焚而死者。故心火太旺,火正为 心之所恶,而又得肝木之助火,则心不能受,必呼号求救于四邻,自然涕泪交垂矣。且肝 木之火又系郁火,正火顺而郁火逆,犹非心之所喜,故入心而心不受。然火势太旺,又不能 遏抑,偏欲直入于心宫,而心包又掩护重重,未易焚烧,但肝木之郁火,乃木中之火,龙雷 之火也,每从下而上冲,霹雳之威,震开天门,火光所至,焚林烧木,天地且为之动荡,何 能止遏哉。此肝火之冲心,所以直受其害也。治法必须泻肝木之火,更须解木气之郁,而少 佐以安心之剂,则心痛自止也。方用救痛安心汤白芍(一两)炒栀子(三钱)甘草(一钱)柴胡(二钱)贯仲(二钱)乳香(一钱)没药( 一钱)苍术 水煎服。一剂而痛定,再剂而全愈矣。 白芍、柴胡,最解肝气之郁;栀子、贯仲,最泻肝火之暴;乳香、没药,最止脏腑之痛 ,而甘草、苍术和中消湿,辅佐得宜,故一剂而奏功也。 此症用栀香饮亦妙。 炒栀子荆芥(各三钱)茯苓(五钱)甘草乳香末丹砂木香末(各一钱) 水煎调服。一剂即止痛。 人有真正心痛,法在不救,然用药得宜,亦未尝不可生也。其症心痛不在胃脘之间,亦 不在两胁之处,恰在心窝之中,如虫内咬,如蛇内钻,不特用饭不能,即饮水亦不可入,手 足冰冷,面目青红者是也。夫真心痛,原有两症,一寒邪犯心,一火邪犯心也。寒犯心者, 乃直中阴经之病,猝不及防,一时感之,立刻身死。死后必有手足尽紫黑者,甚则遍身俱青 ,多非药食能救,以至急而不遑救也。倘家存药饵,用人参一、二两,附子三钱,急煎救之 ,可以望生,否则必死。若火犯心者,其势虽急而犹缓,可以远觅药饵,故不可不传方法, 以救人也。余言前症,正火邪犯心也,但同是心疼,何以辨其一为寒而一为热?盖寒邪舌必 滑,而热邪舌必燥耳。倘辨其为火热之心痛,即用救真汤投之 炒栀子(三钱)炙甘草(一钱)白芍(一两)广木香末(二钱)石菖蒲(一钱) 水煎服。一剂而痛止矣,不必更用二剂。但痛止后必须忍饥一日,断不再发。 或曰∶既是真心痛,宜用黄连以直治心火,何以不治心而治肝耶?不知肝为心之母,泻 肝木之气,则肝不助火而心气自平,泻肝木正善于泻心火也。倘直泻其心,则心必受伤,虽 暂取效于一时,而脾胃不能仰给于心火,则生气遏抑,必至中脘虚寒,又变成他症矣。此黄 连之所以不用,而反用栀子也。 人有患心疼之病,百药治之不效,得寒则痛,得热亦痛,盖此症非心痛,乃胃痛也。寒 热俱能作痛,盖寒与热不并立,寒热同乘于心胃之间,寒欲凌热,而热不肯相让;热欲欺寒 ,而寒不肯相安,两相攻战,势均力敌。治心则胃气受伤,治胃则心气受损,所以治寒治热 ,而两无一效也。治法宜两治之以解纷,而心痛自愈。方用双治汤∶ 附子(一钱)黄连(一钱)白芍(五钱)甘草(一钱) 水煎服。一剂而痛立愈。 用黄连以清心火,用附子以祛胃寒,用白芍、甘草为君,使两家有和解之好。盖芍药、 甘草最能入肝平木,肝气既平,自然不去克胃,而又去生心,调和于心胃之间,实有至理 ,非漫然而用之者也。 此症亦可用苍乌暖心丹∶ 白术(一两)白芍(二钱)茯苓(五钱)苍术(三钱)川乌(一钱)肉桂甘草(各五分) 水煎服。下喉即止痛。 人有心痛不能忍,气息奄奄,服姜汤而少安,手按之而能忍,目轻夜重,痛阵至时,几 不欲生,人以为此寒痛也。用热药少止,片时而仍痛,其故何与?寒有不同也。凡人心君宁 静,由于肾气之通心也。肾气不交于心,而寒邪中之,心遂不安而痛矣。倘徒祛其寒而不补 其肾,则肾虚而火不能下热于肾中,即肾虚,而水不能上交于心内。此治心必须治肾,而补 肾中之火以救心,犹必须补肾中之水以救肾也。方用补水救火汤∶ 熟地(一两)山茱萸(三钱)巴戟天(五钱)山药(三钱)白术(五钱)肉桂(一钱)北五味(五分) 水煎服。一剂而痛可止,二剂而痛全愈,十剂而痛不再发。 此方视之,绝非治心痛之药,而用之治心肾不交之心痛,实有奇功。盖肾中水火不交, 而肾邪直犯于心矣。吾补其肾中之水火,水得真火相生,火得真水以相养,肾中之阴阳既 济,则心肾之阴阳又安得有冰炭之乖乎。故不必引其上下之相交,而肾气自通于心,心气自 降于肾,一如夫妇之好合矣,邪亦乌能间之,况原无寒邪哉。 此症用交济汤亦佳。 白术苍术(各五钱)肉桂破故纸菟丝子(各三钱)广木香甘草(各一钱)熟地(一两) 水煎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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