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述》
书名:医述朝代:元作者:程杏轩时间:公元1314年

[卷十六·方药备考] 方论

    
    经义
     帝曰∶气有多少,病有盛衰,治有缓急,方有大小。愿闻其约,奈何?岐伯曰∶气有高下,病有远近, 证有中外,治有轻重。适其至所为故也。大要曰∶君一臣二,奇之制也;君二臣四,偶之制也;君二臣三,奇 之制也;君二臣六,偶之制也。故曰∶近者奇之远者偶之。汗者不以偶,下者不以奇。补上治上,制以缓; 补下治下,制以急。急则气味浓,缓则气味薄。适其至所,此之谓也。病所远而中道气味之者,食而过之,无 越其制度也。是故平气之道,近而奇偶,制小其服也;远而奇偶,制大其服也。大则数少,小则数多。多则九 之,少则二之。奇之不去,则偶之,是谓重方。偶之不去,则反佐以取之。所谓寒热温凉,反从其病也。○帝 曰∶非调气而得者,治之奈何?有毒无毒,何先何后,愿闻其道。岐伯曰∶有毒无毒,所治为主,适大小为制 也。帝曰∶请言其制?岐伯曰∶君一臣二,制之小也;君一臣三佐五,制之中也;君一臣三佐九,制之大也。 ○帝曰∶方制君臣,何谓也?岐伯曰∶主病之谓君,佐君之谓臣,应臣之谓使。非上下三品之谓也。(《素问》) 约方,犹约囊也。囊满弗约,则输泄;方成弗约,则神与弗俱。(《灵枢》)
    总论
     方之为言,仿也。仿病而有方也。《素》、《难》无方,非无方也,为仿为活法也。汉世才有方,为备 于仿也。今时奇方疗 疾,倘果可以发无不中,则昔轩、岐、扁、仓神灵之智,慈爱之仁,岂不及此!何不每病只立一方,使后人彰 明显著,用无不当,而乃广为昭析,多立言词以累后学,纷赜难穷,效无十全哉!虽然,方不可泥,亦不可遗。 以古方为规矩,合今病而变通。既详古论之病情,复揣立方之奥旨,病同药异,病异药同。证端蜂起,而线索 井然;变见多危,而执持不乱。诚为良矣!(《冯氏锦囊》) 医当论方,不当论药。当就方以论药,不当执药以论方。(《己任编》) 医者,意也。如对敌之将,操舟之工,贵乎临机应变。方固难于尽用,然非方,则古人之心弗传。望洋捕 风,必有率意而失之者矣。方果可以不用乎?虽然,方固良矣,然必熟之《素问》,以求其本;熟之本草,以 究其用;熟之诊视,以察其证;熟之治疗,以通其变。始于用方而终无俟于方。夫然后医之道成矣。(商辂) 方有七∶大、小、缓、急、奇、偶、复是也。张从正曰∶大方有二,有君一臣三佐九之大方,病邪不一, 不可以一、二味治者宜之;有分两重而顿服之大方,肝肾及下部之病道远者宜之。小方有二,有君一臣二之小 方,病邪专一,可一、二味治者宜之;有分两小而频服之小方,心肺及在上之病宜之,徐徐细呷是也。刘完素 曰∶肝肾位远,数多则其气缓,不能速达于下,必大剂而数少,取其迅速下行也;心肺位近,数少则其气急, 不能升发于上,必小剂而数多,取其易散而上行也。《经》曰∶补上治上制以缓,补下治下制以急。急则气味 浓,缓则气味薄。适其病所而中道,无越其制度也。王冰曰∶假如病在肾,而心气不足,服药宜急过之,不以 气味饲心,肾药凌心,心复益衰矣。刘完素曰∶圣人治上不犯下;治下不犯上;治中上下俱不犯。故曰∶诛伐 无过者,命曰大惑。张从正曰∶缓方有五,有甘以缓之之缓方,甘草、饴蜜之属是也,病在胸膈,取其留恋也; 有丸以缓之之缓方,比之汤散,其行迟慢也;有品件众多之缓方,药聚则递相拘制, 不得独骋其性也;有无毒治病之缓方,无毒则性纯缓也;有气味俱薄之缓方,气味薄则长于治上,及其至下, 药力已衰矣。王好古曰∶治主宜缓,缓则治其本也;治客宜急,急则治其标也。张从正曰∶急方有四,有急病 急攻之急方,中风关格之病是也;有汤散荡涤之急方,下咽易散而行速也;有毒药之急方,毒药能上通下泄, 以夺病势也;有气味俱浓之急方,直趋于下而力不衰也。奇方有二,有独用一物之奇方,病在上而近者宜之; 有药合阳数,一、三、五、七、九之奇方,宜下不宜汗是也。刘完素曰∶小承气,奇之小者也;大承气、抵当 汤,奇之大者也。因其攻下而为之也。桂枝麻黄,偶之小者也;葛根、青龙,偶之大者也。因其发汗而用之 也。偶方之制,有两味相配之偶方;有古之二方并用之偶方,古谓之复方。皆病在下而远者宜之。有药合阴数, 二、四、六、八、十之偶方,宜汗不宜下是也。王好古曰∶奇之不去复以偶,偶之不去复以奇,故曰复;复者, 再也。王太仆以偶方为复方,七方之中有偶又有复,岂非偶乃二方相合,复乃数方相合乎?(《怡堂散记》) 许学士云∶余读仲景书,用仲景法,然未尝守其方,乃为得仲景之心也。(李东垣) 或问仲景处方,药品甚少,及东垣用药多至二十余味。丹溪云∶余每治病,用东垣之药,效仲景处方,庶 品味数少,则药力专精。丹溪何以不法东垣而效仲景耶?曰∶明察药性,莫如东垣,盖所谓圣于医者也。故在 东垣则可多,他人而效其多,斯乱杂矣。东垣如韩信将兵,多多益善,丹溪不过能将十万,故不敢效其多。(王节斋) 仲景立方,精而不杂,其中以六方为主,诸方从而加减焉。凡汗剂,皆本桂枝;吐剂,皆本栀豉;攻剂, 皆本承气;和剂,皆本柴胡寒剂,皆本泻心;温剂,皆本四逆。混而数之,为一百十三方者,未之审也。○ 仲景方备十剂之法∶轻可散实,麻黄、 葛根诸汤是已;宣可决雍,栀豉、瓜蒂二方是已;通可行滞,五苓、十枣之属是已;泄可去闭,陷胸、承气、 抵当是已;滑可去着,胆导、蜜煎是已;涩可固脱,赤石脂桃花汤是已;补可扶弱,附子理中丸是已;重 可镇怯,禹余粮代赭石是已;湿可润燥黄连阿胶汤是已;燥可去湿,麻黄连翘赤小豆汤是已;寒能胜热, 白虎、黄连汤是已;热能制寒,白通、四逆诸汤是已。○仲景制方,随方立禁,使人受其功不蹈其弊也。如用 发表药,一服汗者停后服。若脉紧发热汗不出者,不可与桂枝;脉微弱汗出恶风者,不可服青龙;脉浮发热无 汗表不解者,不可与白虎;诸亡血虚家,不可用瓜蒂;病患旧微溏者,不可与栀子阳明病汗出多者,不可与 猪苓;外未解其热不潮者,未可与承气;呕家不可与建中。此仲景慎重之心。○仲景用攻、下二字,不专指大 便。凡与桂枝汤欲攻其表,此指发汗言;表解者乃可攻之,指利水言;有热属脏者攻之,指清火言也。寒湿在 里不可下,指利水言,以有热故也。当以汤下之,指清火言也。○六经各有主方,而他经有互相通用之妙。如 麻、桂二汤,为太阳营卫设,阳明之病在营卫者亦用之。真武汤,为少阴水气设,太阳之汗后亡阳者亦用之。 四逆汤,为太阴下利清谷设,太阳之脉反沉者亦宜之。五苓散,为太阳消渴水逆设,阳明之饮水多者亦宜之。 猪苓汤,为少阴下利设,阳明病小便不利者亦宜之。抵当汤,为太阳淤血在里设,阳明之蓄血亦宜之。瓜蒂散, 为阳明胸中痞硬设,少阴之温温欲吐亦宜之。合是证便用是方。方各有经,而用不拘,是仲景法也。方虽有表、 里、寒、热、虚、实之不同,并无伤寒、中风杂证之分别,且风、寒有两汤迭用之妙,表、里有二方更换之奇。 或以全方取胜,或以加减奏功。后人论方不论证,故反以仲景方为难用耳。○桂枝,汗剂中第一品也。麻黄之性, 直透皮毛生姜之性,横散肌肉,故桂枝佐麻黄则开元府,而逐卫分之邪,令无汗有汗而解,故曰发汗。 桂枝率生姜则开腠理,而驱营分 之邪,令有汗者复汗而解,故曰解肌。解肌肉之邪,正在营分,何立三纲者反立麻黄主营、桂枝主卫耶?麻黄 不言解肌,而肌未尝不解。桂枝之解肌,正所以发汗。要知麻黄、桂枝二汤,是发汗分深浅之法,不得以解肌 与发汗对讲。○麻黄、桂枝,太阳、阳明表之表药;瓜蒂、栀豉,阳明里之表药;小柴胡,少阳半表之全药。 太阴表药,桂枝汤;少阴表药,麻黄附子细辛汤厥阴表药,当归四逆汤。六经之用表药,为六经风寒之出路 也。○凡治病必分表里,而表里偏有互呈之证。如麻黄之喘,桂枝之自汗大青龙之烦躁小青龙之咳,皆病 在表而夹里证也。用杏仁以治喘,芍药以止汗,石膏以治烦躁,五味干姜以治咳,是于表剂中兼治里也。○ 麻黄汤,于发表中降气;桂枝汤,于发表中滋阴葛根汤,于发表中生津大青龙汤与麻杏甘膏汤、麻翘赤小 豆汤,于发表中清火;小青龙汤与五苓散,于发表中利水。○葛根与大、小青龙,皆合麻、桂二方加减。葛根 减麻黄之杏仁者,以不喘故;加葛根者,和太阳之津,升阳明之液也。大青龙减桂枝之芍药者,以汗不出故; 加石膏者,以烦躁故也。若小青龙减麻黄之杏仁,桂枝之姜、枣,既加细辛、干姜、半夏、五味,而又立加减 法,神而明之,不可胜用矣。○小青龙治伤寒未解之水气,故用温剂汗而发之;十枣汤治中风已解之水气,故 用寒剂引而竭之。此寒水、风水之异治也。小青龙之水,动而不居;五苓散之水,留而不行;十枣汤之水,纵 横不羁;大陷胸之水,痞硬坚满;真武汤之水,四肢沉重。水气为患不同,所以治法各异。○膀胱主水,为太 阳之里。十枣、五苓,为太阳水道之下药。胃腑主谷,为阳明之里。三承气为阳明谷道之下药。胆腑主气,为 少阳之里。大柴胡为少阳气分之下药。三阳实邪之出路也。大肠小肠,皆属于胃。胃家实,则二肠俱实矣。 若三分之,则调胃承气,胃家之下药;小承气,小肠之下药;大承气,大肠之下药。戊为燥土,庚为燥金,故 加芒硝以润其燥也。桂枝加大黄,太阳转属阳明之 下药,桂枝加芍药,太阳转属太阴之下药。凡下剂兼表药,以未离于表故也。柴胡加芒硝,少阴转属阳明之下 药。大柴胡,下少阳无形之邪;柴胡加芒硝,下少阳有形之邪也。桂枝加芍药,下太阴无形之邪;三物白散, 下太阴有形之邪也。四逆散,下少阴、厥阴无形之邪;承气汤,下诸经有形之邪也。其间有轻重之分∶下剂 之轻者,只用气分;下剂之重者,兼用血分。酸苦涌泄,下剂之轻,故芍药、枳实为轻;咸苦涌泄,下剂之重, 故大黄、芒硝为重。○仲景方,每用粥为佐者,以草木之性各有偏胜,惟稼穑作甘,为冲和之味,人之精神血 气,皆赖之以生。故桂枝汤,以热粥发汗;理中汤,以热粥温中;白散,以热粥导利,复以冷粥止利。神哉! 今人服大黄后,用冷粥止利,尚是仲景遗意乎?(柯韵伯) 桂枝、麻黄之辈,在皮毛者汗而发之也;葛根、升麻之辈,因其轻而扬之也;承气、陷胸之辈,下者引 而竭之也;泻心、十枣之辈,中满者泄之于内也;瓜蒂、栀豉之辈,高者因而越之也。此仲景因病制方之法也。 (刘河间小柴胡汤,主少阳之半表里也;五苓散,分利膀胱之半表里也;理中汤,治吐泻不定,上下之半表里也。 (《医学入门》) 古人立方取名,非无故而然。顾名思义,昔者,胡不名之曰汤中、汤尾,而必名之曰汤头?盖头者,头目 之意也。能领群药直至患所,如将之统兵剿贼以逐寇也。柯氏云∶如大将立旗鼓,使人知有所向。如某方之入 某经,某药之走某络;某方利于攻策,某方善于守法;某方其功在补,某方得力在泻;某方止宜陆路,某方精 于水路;某方惯使奇法,某方可遵正法;某方得法用机,某方用法使巧;某方升而成功,某方降而获效。方法 之妙,乌可忽视哉!夫某方入某经络者,如养心汤之入心,固金汤之入肺,补中汤之入脾,左金丸之入肝,固 本丸之入肾之类。又如攻剂大、小承气之类,守剂理中、四逆之类;补剂十全、归脾之类,泻剂 大、小柴胡之类;陆剂五味异功、六君之类,水剂五苓、八正之类;升剂升阳散火之类,降剂苏子降气之类; 奇剂滋肾丸栀子干姜汤之类,正剂附子、理中汤、三黄散之类;机剂附子热药冷探之类,巧剂六君汤吞养正 丹、四物汤活络丹、四六君送香连丸之类。李子云∶用药之难,非顺用之难也,逆用而与病情恰当之难也。 今之医师,知以寒治热,以热治寒,寒者热之热者寒之,独不闻诸《内经》曰∶通因通用塞因塞用,寒因 热用,热因寒用用热远热用寒远寒耶?盖塞因塞用者,若脾虚作胀,治以参、术,脾得补而胀自消也。通 因通用者,若伤寒挟热下利,或中有燥屎,用调胃承气汤乃安;滞下不休,用芍药汤通之而愈也,寒因热用者, 药本寒也,而反佐之以热;热因寒用者,药本热也,而反佐之以寒,俾无拒格之患。所谓必伏其所主,而先其 所因也。用热远热,用寒远寒者,如寒病宜投热药,热病宜投寒药,仅使中病而已,勿使过焉。过用则反为伤 矣。古人之法,妙用如此。柯氏有云∶方外有方,法外有法。诚哉斯言也!(《医学阶梯》) 凡用药处方,最宜通变,不可执滞。观仲景以麻黄汤,治太阳经发热、头痛、脉浮、无汗之伤寒;而阳 明病脉浮、无汗而喘者亦用之;太阳与阳明合病,喘而胸满者亦用之。此麻黄汤之通变也。又如桂枝汤,本治 太阳经发热、汗出之中风;而阳明病,如疟状,日晡发热,脉浮虚,宜发汗者亦用之;太阳病外证未解,脉浮 弱,当以汗解者亦用之;太阴病,脉浮可发汗者亦用之;厥阴证,下利腹胀满,身疼痛,宜攻表者亦用之。此 桂枝汤之通变也。又如小柴胡汤,本治少阳经胁痛干呕往来寒热之伤寒;而阳明病,潮热胸胁满者亦用之; 阳明中风,脉弦浮大,腹满胁痛,不得汗,身面悉黄,潮热等证亦用之;妇人中风,续得寒热,经水适断,热 入血室,如疟状者亦用之。此小柴胡汤之通变也。由此观之,可见仲景之意,初未尝逐经执方,而立方之意, 多有言不能悉者,正神不可以言传也。所以有此法,未必有此证。有此 证,未必有此方。即仲景再生,而欲尽踵其成法,吾知其未必皆相合。即仲景复言,而欲尽吐其新方,吾知其 未必无短长。于戏!方乌足以尽变,变胡可以定方,但使学人能会仲景之意,则亦今之仲景也,又何必以仲景 之方为拘泥哉!余故曰∶用药处方,最宜通变,不当执滞也。虽然,此通变二字,盖为不能通变者设,而不知 斯道之理,又自有一定不易之要焉。苟不知要,而强借通变为谭柄,则胡猜乱道,妄议经权,反大失通变之 旨矣。○补方之制,补其虚也。凡气虚者宜补其上,人参、黄之属是也;精虚者宜补其下,熟地、枸杞之属 是也;阳虚者宜补而兼暖,桂、附、干姜之属是也;阴虚者宜补而兼清,门冬、芍药、生地之属是也。此固阴 阳之治辨也。其有气因精而虚者,自当补精以化气;精因气而虚者,自当补气以生精。又有阳失阴而离者,不 补阴,何以收散亡之气?水失火而败者,不补火,何以苏垂寂之阴?此又阴阳相济之妙用也。故善补阳者,必 于阴中求阳,则阳得阴助,而生化无穷;善补阴者,必于阳中求阴,则阴得阳升,而泉源不竭。余故曰∶以精 气分阴阳,则阴阳不可离。以寒热分阴阳,则阴阳不可混。此又阴阳邪正之离合也。故凡阳虚多寒者,宜补以 甘温,而清润之品非所宜;阴虚多热者,宜补以甘凉,而辛燥之类不可用。○和方之制,和其不和者也。凡病 兼虚者,补而和之;兼滞者,行而和之;兼寒者,温而和之;兼热者,凉而和之。和之为义广矣。亦犹土兼四 气,其于补泻温凉之用,无所不及,务在调平元气,不失中和之为贵也。故凡阴虚于下,而精血亏损者,忌利 水;阴虚于上,而肺热干咳者,忌辛燥;阳虚于上者,忌消耗;阳虚于下者,忌沉寒;大便溏泄者,忌滑利表邪未解者,忌收涩气滞者,忌闭塞;经滞者,忌寒凝。凡邪火在上者,不宜升,火得升而愈炽矣;沉寒在 下者,不宜降,阴被降而愈亡矣。诸动者,不宜再动。如火动者,忌温暖;血动者,忌辛香;汗动者,忌疏散; 神动者,忌耗伤。凡性味之不静者,皆所当慎。其 于刚暴更甚者,则在不言可知也。诸静者不宜再静,如沉微细弱者,脉之静也;神昏气怯者,阳之静也;肌体 清寒者,表之静也;口腹畏寒者,里之静也。凡性味之阴柔者,皆所当慎。其于沉寒更甚者,又在不言可知也。 夫阳主动,以动济动,火上添油也。不焦烂乎?阴主静,以静益静,雪上加霜也。不寂灭乎?不知此义,又何 和剂之足云。○攻方之制,攻其实也。凡攻气者,攻其聚,聚可散也。攻血者,攻其淤,淤可通也。攻其坚, 在脏者可破可培,在经者可针可灸也。攻痰者,攻其急,真实者暂宜解标,多虚者只宜求本也。但诸病之实有 微甚,用攻之法分轻重。大实者,攻之未及,可以再加;微实者,攻之大过,每因致害。凡病在阳者,不可 攻阴。病在腑者,不可攻脏。若此者邪必乘虚内陷,所谓引贼入门也。病在阴者,勿攻其阳。病在里者,勿攻 其表。若此者,病必因误而甚,所谓自撤藩蔽也。大都治宜用攻,必其邪之甚者也。其若实邪果甚,自与攻药 相宜,不必杂之补剂。盖实不嫌攻,若但略加甘滞,便相牵制。虚不嫌补,若但略加消耗,便觉相妨。所以寒 实者最不喜清,热实者最不喜暖。然实而误补,不过增病,病增者可解;虚而误攻,必先脱元,元脱者无治矣。 其或虚中有实,实中有虚,此又当酌其权宜,不在急宜攻急宜补之例。虽然,凡用攻之法,所以除凶剪暴也。 然惟必不得已乃可用之,若或有疑,须加详慎。盖攻虽去邪,无弗伤气,受益者四,受损者六,故攻之一法, 实自古仁人所深忌者,正恐其成之难,败之易耳。○散方之制,散表证也。观仲景太阳证,用麻黄汤;阳明证, 用葛根汤;少阳证,用小柴胡汤。此散表之准绳也。后世宗之,而复不能用之,在不得其意耳。盖麻黄之气峻 利而勇,凡太阳经阴邪在表者,寒毒既深,非此不达,故制用此方,非谓太阳经药,必须麻黄也。设以麻黄治 阳明、少阳之证,亦寒无不散,第恐药方太过,反伤其气,岂谓某经某药,必不可移易,亦不过分其轻重耳。 故如阳明之葛很,未有不走太阳、少阳者;少 阳之柴胡,亦未有不入太阳、阳明者。但用散之法,当知性力缓急、气味寒温之辨,用得其宜,诸经无不妙也。 如麻黄、桂枝,峻散者也;荆、防、紫苏,平散者也;辛、芷、生姜,温散者也;柴、葛、薄荷,凉散者也; 羌活苍术,能走经去湿而散者也;升麻、川芎,能举陷上行而散者也。第邪浅者忌峻利,气弱者忌雄悍,热 多者忌温燥,寒多者忌清凉。凡热渴烦燥者喜干葛,而呕恶者忌之;寒热往来者宜柴胡,而泄泻者忌之;寒邪 在上者宜升麻、川芎,而内热火升者忌之。此性味之宜忌所当辨也。至于相配之法,则尤当知要。凡以平兼清, 自成凉散;以平兼暖,亦可温经。宜大温者,以热济热;宜大凉者,以寒济寒。此其运用之权,则毫厘进退自 有伸缩之妙,又何必胶柱刻舟,以限无穷之变哉!○寒方之制,为清火也,为除热也。夫火有阴阳,热分上 下。方书咸谓黄连清心黄芩清肺,石斛、芍药清脾,龙胆清肝,黄柏清肾。是亦胶柱法也。凡寒凉皆能泻火, 岂有凉此而不凉彼者,但当分其轻清重浊,性力微甚,用得其宜,则善矣。夫轻清者,宜以清上;重浊者,宜 于清下。性力之浓者,能清大热;性力之缓者,能清微热。以攻而用者,去实郁之热;以利而用者,去癃闭之 热;以补而用者,去阴虚枯燥之热。然火之甚者,在上亦宜重浊;火之微者,在下亦可轻清。夫宜凉之热,皆 实热也。实热在下,自宜清利;实热在上,不可升提。盖火本属阳,宜从阴治,从阴者宜降,升则反从阳矣。 《经》曰∶高者抑之,义可知也。外如东垣有升阳散火之法,此以表邪生热者设,不得与伏火内炎者并论。 ○热方之制,为除寒也。夫寒之为病,有寒邪犯于肌表者,此皆外来之寒,人所易知。至于本来之寒,生于无 形无响之间,人之病此者最多,人之知此者最少。丹溪曰∶气有余,便是火。余续之曰∶气不足,便是寒。夫 今人之气有余者,能十中之几?其有或因禀受,或因丧败,以致阳气不足者,多见寒从中生,而阳衰之病无所 不致。第其由来者渐,形见者微,当其未 觉,孰为之意?及其既甚,始知治难。矧庸医无识,每以假热真火,因复毙于无形无响者,又不知其几。故 惟高明之士,常以阳衰根本为忧,此热方之不可不知也。然用热之法,尚有其要。以散兼温,散寒邪也;以行 兼温,行寒滞也;以补兼温,补虚寒也。第多汗者忌姜,姜能散也;失血者忌桂,桂动血也;气短怯者忌故纸, 故纸降气也。凡气香者,皆不利于气虚;味辛者,多不利于血证。是用热之概也。至于附子之辨,今之用者, 必待势不可为然后用之,不知回阳之功,当用于阳气将去之际,可望挽回。若用于既去之后,死灰不可复然矣。 但附子性悍,独任为难,必得人参、熟地、炙甘草之类以制其刚,而济其勇,无往不利矣。○固方之制,固其 泄也。如久嗽为喘,而气泄于上者,宜固其肺;久遗成淋,而精脱于下者,宜固其肾。小水不禁者,宜固其膀 胱;大便不禁者,宜固其肠脏;汗泄不止者,宜固其皮毛;血泄不止者,宜固其营卫。凡因寒而泄者,当固之 以热;因热而泄者,当固之以寒。总之,在上在表者,皆宜固气;在下在里者,皆宜固精。然虚者可固,实者 不可固。久者可固,暴者不可固。当固不固,则沧海亦将竭;不当固而固,则闭门留寇也。○因方之制,因其 可因者也。凡病有相同者,皆可按证而用之。如痈毒之起,肿可敷也;蛇虫之患,毒可解也;汤火伤其肌肤, 热可散也;跌打伤其筋骨,断可续也。凡此之类,皆因证而可药者也。然因中有不可因者,又在乎证同而因不 同耳。盖人之虚、实、寒、热,各有不齐,表、里、阴、阳,治当分类。故有宜于此,而不宜于彼者。有同于 表,而不同于里者。病虽相类,不可谓因方之类尽可因之而用也。因之为用,有因标者,有因本者,勿因此因 字,而误认因方之义。(《景岳全书》) 凡事最忌耳食,所谓道听而途说也。如治浮火,当引火归元。用八味丸,乃指肾脏虚寒,火不能纳,非治 实火及别脏之火也。如类中风地黄饮子,乃治少阴纯虚之痱证,非治风火痰厥之中 风也。如暑月用大顺散,乃治夏日贪凉中寒之证,非治暑热正病也。如大便不通芦荟丸,乃治广肠坚结,诸 药不效之病,非治津液枯燥之证也。近人耳闻有此数方,并不细审病因,惘然施用,受祸必烈。(《兰台轨范》) 凡用方不分君臣佐使,头绪纷杂,率意妄施,药与病迥不相当,医之罪也。(《医门法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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