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七十六 瘴气门] 病机
岭表之俗食
槟榔,甚者日至十数枚。盖
瘴疟之作,率因饮食过度,
气滞痰结,而槟榔
最能
下气消食去痰,故人狃于近利而暗于远患。此颇类北人之食
酪酥,故肤理缜密,一旦
病疫,当汗则塞,塞而不得出。岭南地热食槟榔,故
脏气疏泄。然一旦病瘴,当攻发,则
虚羸而本不能堪。所以土人多瘠而色黄,岂全是
气候所致?盖亦槟榔为患,殆弗思耳。
《
本草》载∶三人晨行触雾,饮酒者独不病,故北人度岭率相勉以饮酒,且迁客羁士
往往醺酣以自适,而岭外酒价尤廉,败夫役卒俱得肆饮,咸谓可以辟瘴,殊不知少则益
而多则滋瘴之源也。何以言之?南土
暑湿,嗜酒则多
中暑毒,兼瘴疟之作,率因
上膈痰饮,
而酒尤能聚痰,岭外谚云∶莫饮卯时酒,莫食申时饭,诚摄生之
要也。可见酒一物能辟瘴以生人,能滋瘴以害人。然则生也,害也,非酒也,顾在人也。
广南海以暑毒为患音,盖一岁之间,
暑热过半使人难辟而易犯,
起居饮食少失节
度,则为暑毒所中,道途之间,多有
冒暑,故土人暑相戒勿出。且遐荒之境,道路崎岖,
传世饮食皆不如欲。自化初至,皆云不习水土而病,既还,则又谓之回头瘴。大率得
之道途间冒犯
暑气,与夫饮食居处失度也。
寒暑之候不常,尤难于调摄。凡居人与在路者,冬夏之衣,皆不可缺,随其气候,
速宜增减,缓则能致病。又岭外海风异常,稍
中人则为病,坐卧易衣,当慎之也。
岭外虽以多暑为病,而
四时亦有
伤寒瘟疫之疾,其类不一。土人不问何疾,悉谓之
瘴,治疗多误。或有一岁盛寒,近
类中州。而土俗素无蚕绩,冬不衣绵,居室疏漏,户扃
不固。忽遭岁寒,则次年瘟疫必兴。医者之治瘟疫,当以本法治之,而随其风土气候,与
夫人之强弱出入可也。
瘴疟之作多因
伏暑伤冷所致,纵非饮食冷物,即
寒邪感于外,饮食伤于内也。大抵
伏暑浅而寒多者易治,伏暑深而热多者,难治。近时北医至此,用
大柴胡汤治
热瘴,须是
本气壮实者乃能堪。如土人久服槟榔,脏气既虚,往往不能服寒药,然土
人才见
发黄便为
不治疾,良可哀也。
北人之来岭南,婢仆多病
瘴气。盖劳役之人,饮食乖度,昼日冒暑,夜
多卧地,又
凡事不能避忌,故先受其毙。既与之同休戚,宜加意戒之。
俚俗有病必召巫觋而祭鬼神,士夫咸笑其信巫不信医。愚谓此殆可悯恻而不可以
笑也。夫民虽至愚,而孰不能趋利避害?况
性命所系,晓然易见。若医者能愈人疾,彼何
苦
不用?盖岭外
良医甚鲜,药类尤乏,况山谷海屿之民,何从而得医药?所以不免而信巫
也,岂得已哉!
瘴病不一,而土人以哑瘴最为危急,其状初得之,即
失音,不过一二日不救。医
家多言极热所致,或云蕴热而感寒所激。近见北医有用煎生
附子一味愈此疾者,得非以热
治热,或者发散
寒气耶?予观有谓饮溪涧水中
毒,令人失音,则知凡失音者,未必皆瘴也。溪涧
水毒灼然有之,道路多无井泉,而濒江
之民与夫山行者皆饮溪涧之水,岂无邂逅遇毒者?故途人所以多病,得非是欤?
岭外多毒草,彘食之,而人食其肉者,亦毒人。所以北人度岭多戒食彘,然则岭外
能致瘴疾者,非一端。顺泉云∶岭南之彘在市井者,食
豆酒糟,在乡村食糠并粹米、芋苗,
未有食草者,即此牛马羊畜之肉,悉皆不可食也,可乎?此其所以不足信也。